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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明瞥了他們一眼,頓時心裡著了氣,當初是誰來他家送禮想托櫻娘幫忙要進織布坊的?櫻娘幫不了這個忙,他們就來說這些酸不溜丟的話?
伯明也知道,人怕出名豬怕壯。他知道他們這是在嫉妒,嫉妒櫻娘會掙錢,又嫉妒他家地種得好。以前他總覺得這種嫉妒之事是女人們之間才有的,可是他現在才發現有些男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都好面子,自家比不上人家,就愛明里暗裡擠兌人。
伯明懶得和他們計較,顧自干自己的活。沒想到這對夫婦見伯明沒啥反應,似乎很不盡興。
「聽說你們家招娣的腿被蛇咬了?哎喲,真是可憐見的。要我說,還是這種山里來的女人好。」這位婦人假惺惺地說,其實她只不過覺得站在招娣面前稍稍能找回一點自信而已。
她的男人趕緊又附和道:「好啥好,一塊大胎記擋小半邊臉,丑得要死,也就是溫順聽話而已。這下受了傷,要是把孩子不小心給流了出來,怕是仲平要揍她哩。」
這下伯明再也忍不住了,皺著眉頭,「只要仲平喜歡,在他眼裡認為招娣不醜就行。郎中都說了,不會傷及腹中胎兒,無須你們操心。」
那位男人聽出了伯明不高興,連忙改口道:「萬幸萬幸,只要不傷到孩子就好。」
可是他的婆娘死性不改,仍然說得帶勁,「招娣沒事就好,但是我剛才可不是跟你說笑,櫻娘在織布坊真的有男人勾搭!聽說甄員外的小兒子經常愛去織布坊里瞧,還和櫻娘說過話。你還是趕緊叫櫻娘回家種地吧,到時候她要是跟著人家跑了,你哭都來不及。甄員外的小兒子可是有好幾房女人,才不怕再多一房哩。」
伯明氣得把鋤頭往邊上一扔,「胡謅什麼?說幾句話就叫勾搭?你現在就在跟我說話,莫非你這也是勾搭?我是不會讓櫻娘回家種地的,不會讓她在地里刨食,曬得跟你一樣像個黑老婆子!」
這位婦人聽得炸了毛,叉著腰,大喊道:「你……你罵誰黑老婆子?你一個和尚胚子還學會了罵人?」
她的男人怕惹出事來,趕緊將她架走了。
伯明斜瞥了一眼他們的背影,拾起地上的鋤頭接著幹活。這是他頭一回與村民們鬧不和氣,想起剛才生氣的樣子,頓覺自己太不穩重了。竟然跟這種人置氣,至於麼?他搖了搖頭,不經意笑起自己來。
到了傍晚,櫻娘回了家,見招娣坐在椅子上做頭花。她低頭瞧見招娣的腿好似沒那麼紫了,雖然沒消腫,但也沒有變得更嚴重。她搬把椅子坐了過來,一起做頭花,「招娣,你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幹活?你的腿好受些了麼?」
「嗯,敷了藥後就沒那麼脹疼了。我拄著棍子還能來去走動,不耽誤幹活。咦?大嫂,你怎麼不太高興,眼睛都紅了?」招娣驚訝地瞧著櫻娘,「誰欺負你了?」
櫻娘嘆了嘆氣,「沒人欺負我,是姚姑姑明日就要走了,她不願在織布坊幹了。」
「啊?那……那咱們做的這些頭花咋辦,怎麼賣得掉?」招娣急得跟什麼似的。
恰巧這時仲平與伯明一起回家了,招娣見了他們急得咋呼道:「不好了!大嫂說姚姑姑明日就不在織布坊幹了,我們還做了這麼多頭花怎麼辦?本來還以為只要這麼做下去,一年能掙好些錢,這下全成泡影了。」
櫻娘見招娣一點都沉不住氣,趕緊說個清楚,「你放心好了,不會成泡影的。姚姑姑是走了,可她把她的位置給我了,到時候我去烏州,順便為自家帶貨拿料子,豈不是方便得很?」
招娣驚喜得半張著嘴,只是她又納悶了,「那你咋還不高興,你都要當大官了呀!」
伯明知道櫻娘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因為她不捨得姚姑姑走。他放下鋤頭,來到櫻娘旁邊,「你別傷心了,姚姑姑這是要去哪兒,她告訴你了麼?說不定以後你們還能見上面的。」
櫻娘點頭道:「嗯,肯定能見上。她說是要去烏州,她有一位司織局的姐妹在那兒,到時候我去烏州可以去尋她。我生氣的是,本來姚姑姑在這兒幹得好好的,都是被那個甄子查害的。甄子查這個名字取得真是沒錯,還真是個人渣子!」
「甄子查是不是就是甄員外家的小兒子?他對姚姑姑……?」伯明心裡只覺好笑,原來此人是對姚姑姑有意,竟然被那些長舌之人謠傳成了他對櫻娘怎麼樣了,真是瞎胡鬧。幸好他壓根不相信,否則要白白吃上一頓醋了。
櫻娘想到甄子查就生氣,「對呀,就是他。他平時動不動就明里暗裡罵我們這些村婦,說我們粗俗不乾淨。他見姚姑姑長得端莊秀麗,氣質高貴,就動了歪心思。想來也是,姚姑姑已經三十出頭了,跟甄子查年紀相當,但是看起來可是比他年輕多了。姚姑姑還仍然是chu女之身,他能不惦記麼?姚姑姑是住在他家裡的,她怕哪日不小心被他輕薄了,所以才想著趕緊走人。」
招娣聽了有些擔心,「大嫂,待姚姑姑走了,那個男人會不會纏著你呀?」
這也是伯明擔心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問出來。
櫻娘聽了先是一愕,然後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哪能呢,他最見不得我們這些鄉下來的婦人了,都快把我們當狗屎嫌了!」
聽櫻娘這麼說,伯明渾身舒服了,人家越嫌棄櫻娘,他就越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