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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平咬咬牙,先扛一袋高梁米和半袋麵粉過來了,招娣也用籃子拎了些油、鹽、醬、醋,還有一罐子鹹菜。
柳氏見了這些心裡踏實極了,他們一家子終於不用挨餓了。
招娣放下籃子,招呼著她的小弟貴生,「你跟我去一趟菜園子吧,找到了地方以後你們自己去摘菜就行。」
忙活完了這些,仲平和招娣回到自己屋時,天已經黑了,招娣才開始做晚飯。仲平帶著小暖在旁邊瞧著,面露愁容。
招娣小心翼翼地問:「一下扛出那麼些糧食,你是不是心疼了?」
仲平實話實說,「確實有點,現在咱家日子好過了一些,這些糧食或許算不上十分金貴的。要放在前兩年,我在葛地主家累死累活干一年也就掙兩百多斤糧食。當時大哥娶大嫂花了四百斤糧,爹娘心疼得幾夜都睡不好覺,那時候家裡窮,只能夠餬口,糧食就是命根子啊。哪怕就是現在,咱村里還有好幾家都是餬口都難,經常喝稀的。」
仲平見招娣滿臉愧疚,緊咬著嘴唇好似犯了大錯一般,他又道:「不過,現在咱家過的日子不再像兩年前了,那些糧食還是拿得出來的。只是等他們吃完了那些糧就得花錢去買了,因為咱家存的糧食也不多。」
招娣嘆氣道:「他們哪有錢買糧啊。」
「我記得大嫂以前說過,『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通一世窮。』我瞧著有些村子裡有人蓋房子,不知需不需要幫工,可以讓你爹和兩個弟弟去問問,總得尋個營生不是?」
招娣頓時茅塞頓開,「是啊,他們沒有地,但是可以去找零活干。還有,鎮上一直都有挑磚的活干,也可以……。」她忽然頓了一下,「這個好像不行,我爹年紀大了,金生才十四歲,力氣也不夠大,聽說一擔磚有一百好幾十斤,這活估計是干不動的。反正以後咱們四處留意著,應該能找到活的,我明日就去跟他們說。」
仲平尋思著道:「還是過個兩日再說吧,這麼著急去說,我怕爹娘還以為咱們嫌棄他們吃了咱家的糧。」
「嗯。」招娣朝仲平笑了笑,覺得自己能嫁給仲平,真的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想到她大姐只不過收留娘家人才兩日的功夫就被姐夫罵,還有可能被打,她心裡又暗暗嘆起氣來。此時她才深刻地體會到,女子一生過得好不好,找夫婿是最重要的事了。都說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第一次她沒投個好胎,這第二次她總算是投對了。
這會子櫻娘和伯明也在屋裡說著話,櫻娘拿著毛筆坐在桌前記下今日作坊的事,這是她每日必寫的「日誌」,她邊寫邊說:「伯明,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說了你可別生氣。」
伯明正在逗念兒玩,他抬頭道:「你說吧,我怎麼可能會生氣。我想像不出你能做出什麼讓我生氣的事來,除非你說瞧不上我了。」
櫻娘回頭瞥了他一眼,輕聲一笑,說道:「我發現你近來說話越來越沒個正形了,我都嫁給你了,瞧不瞧得上還重要麼?我是想跟你說,釧兒今日來了,非要賴著在作坊里幹活,我說不管她午飯,她就說自己早上會帶飯過來。到時候肯定會有人說咱們做得太過,對自家的弟媳還這麼苛刻。」
伯明確實對這個釧兒沒好印象,他也不想管釧兒的午飯,因為他不愛與她坐一桌吃飯,「就這麼點事,我怎麼可能生氣。別人說就說去吧,大家都長了眼,又不是看不到釧兒那招搖的模樣,我向來是不怕人家說的。我覺得以釧兒那性子也呆不了多久的,你別為她的事太憂心。」
櫻娘正要回話,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完了完了,今日季旺得陪金鈴回門,他們倆竟然沒去。他們倆不懂事忘了就算了,怎麼咱們一家子都給忘了?」
伯明一怔,他確實也忘了。昨日招娣的娘家人來了,從昨日到今日又搭木棚又搬東西的,他心裡只顧尋思著怎麼安排他們家的人了,早忘了季旺的事。他不禁自責道:「都怪我這個做大哥的太疏忽了,沈家爹娘這會子不知有多傷心哩。」
櫻娘放下筆,從箱底翻出一串錢,匆匆來到季旺的屋前敲著門,「季旺,你們還沒睡下吧?」
季旺正在哄騙金鈴呢,說他眼睛疼得厲害,好像是飛進了小蟲子,非讓金鈴給他吹吹。
金鈴力氣大,吹出來的氣也大,吹得季旺眼淚都流出來了。他一邊趁機湊唇吻上去,一邊流著淚,心裡苦啊。
聽櫻娘在外面叫他們,兩人趕緊分開了。櫻娘進來時,見季旺眼睛紅紅的,而金鈴雙頰飛著紅暈,他們吵架不像吵架的,哪怕是親熱也不至於會哭啊,她實在猜不出他們這一對是出啥事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櫻娘心裡急著呢,她一坐下來就說:「明日你們必須得天還沒亮就要起來,也不要在家做早飯了,直接去鎮上買包子吃就行,然後買些回門禮去沈家村!」
金鈴與季旺兩人頓時一驚,這才想起忘記回門了。季旺看著金鈴,金鈴兩眼瞧著他,兩兩相覷。白日他們各干各的活,晚上只顧閒鬧來著,還真是把這事給忘了。
季旺慚愧地說:「金鈴,對不起,我……我是個毛毛躁躁的人,做事總是太馬虎,也不懂什麼瞻前顧後,你不會怪我吧?」
金鈴搖頭,「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也太糊塗。唉,明日回家我爹肯定又要罵我了,說我腦子缺根筋怎麼在婆家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