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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在旁忍不住了,就道:「釧兒,你就跟姐直說,你是想來幹活掙錢的,又不是來要錢的。」
釧兒見有柱子給她撐腰,便訕訕笑道:「姐,我……想來你家作坊里幹活,掙幾個錢花花。」
櫻娘瞅了瞅她,說:「這活你幹不了,你沒這個耐心。織線衣不僅得手巧、心細,還得坐得住,作坊里的這麼些人,哪個不是我用心挑選出來的?」
釧兒想也沒想,便道:「姐,我心細著呢,也能坐得住。只要跟著大家學學,很快就能學會的。」
至於她心細不細,櫻娘沒瞧出來。要說能坐得住,櫻娘是不相信的。讓她坐下來吃瓜子喝茶,估摸著確實能坐下來。若是讓她幹活,那還是算了吧,沒準過一會兒就喊累。
櫻娘也不好直指她這麼些毛病,只是道:「你自小沒做多少針線活,手不夠巧,幹不了這個細活。要知道我這作坊里的線衣花樣款式多著哩,那些商賈說可是要賣到京城裡去的,你當只是將線往針棒上瞎纏那麼簡單?」
柱子急了,「她手咋不巧?前些日子還在家繡花來著,我瞧著她繡得挺好。」
釧兒的臉略微紅了起來,前些日子她確實往鞋墊上繡花來著,柱子不懂這個,能入得了他那牛眼的,他就覺得好。其實她自己知道很不好,婆婆當時瞧那鞋墊時臉都僵了,只是啥話也沒說而已。只是繡花和織線衣不一樣的吧,或許自己幹這個就很在行呢!
櫻娘當然不相信釧兒能繡出好看的花來,因為她娘李杏花說過,釧兒那雙手簡直可以用笨拙來形容。
櫻娘見銀月也在邊上瞧著,實在不好說釧兒手笨的事,畢竟這是她娘說的,她也不好以此話來挑撥她們婆媳的關係,只是找藉口道:「現在正是地里最忙活的時候,再過一些日子還要種黃豆、收麥子,釧兒你留在家裡做飯洗衣、收拾家,然後幫著爹娘下地幹活不行麼?光這些就夠你忙活了,哪裡還有空閒來做活?」
釧兒聽了忙道:「姐,我長這麼大就沒下過地,難不成嫁人了還要去下地?我六位姐姐都說了,下地幹活會把臉曬得黝黑,手也會變得粗糙難看死了,只要沒到餓肚皮的程度,就不要下地。」
櫻娘心裡尋思著,你的姐姐們還真是會教導妹妹,淡淡地問道:「柱子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你嫁給他從來不下地能行麼?看來你嫁到林家真是委屈你了,你應該嫁到像甄員外家或葛地主家那樣的門戶才對。」
櫻娘知道,釧兒娘家養了七個女兒兩個兒子,家裡只會種那幾畝地,不會另想辦法掙錢,平時只能勉強餬口度日罷了,根本攀不上大戶人家的。若是能攀得上,她又怎麼可能願意嫁到林家?
釧兒感覺櫻娘這是在戳她娘家的底,明明知道她攀不上大戶人家還故意這麼說,她委屈得掉起眼淚來,「姐,我是來幹活的,不是來要飯的,你咋這麼說我,你還是不是柱子的親姐啊。」
櫻娘忖道,我還真不想要柱子這樣的弟弟!算了,她忍了,沒吭聲。
這時銀月聽了竟然心軟了,說道:「大嫂,要不就讓釧兒來吧,反正是織一件就算一件的工錢,又不多給錢。」
櫻娘應道:「我是怕她學不好,糟蹋了線料。再說了,這裡離林家村十幾里的路,中午她是沒法回家的,只能早上來,晚上趕回去,那午飯去哪兒吃?」櫻娘是絕不會讓釧兒每日中午去她家吃飯的,想像著她和伯明坐下來吃飯,旁邊卻坐著一個釧兒,她怕這飯吃得自己會胃疼。
柱子立馬嚷道:「姐,你不會小氣得連午飯也不肯管吧,釧兒好歹是你的娘家弟媳!我剛才去你家院子裡找你,見招娣嫂子的娘家人都來了,他們過來了難道不吃飯?怎麼就你這麼不肯幫襯著娘家?」
櫻娘站了起來,很認真地跟他掰扯掰扯,「招娣的娘家遭了難,暫且沒個去處,一路要飯才被迫來此的。釧兒好好的不知道在家幹活為爹娘分擔一些,淨想著干輕省的活,這能放在一起相提並論麼?何況你們想得也太簡單了,以為織線衣比下地要體面,說出去也好聽覺得有面子。要知道作坊里這些人個個都腰酸背疼,還脖子酸、眼也花,釧兒能幹得了幾日?」
釧兒聽了頭也不回地走了,朝柱子嗆道:「咱們走,大不了我不掙這個錢了,有啥好了不起的。」
柱子氣得直瞪眼,被釧兒給拉走了。
櫻娘見他們倆終於走了,正要坐下來松一鬆勁,沒想到他們又折回來了。這倒讓櫻娘覺得新鮮,他們這是抽哪門子的風?
釧兒忽然來個大變臉,笑眯眯地說:「姐,剛才是我錯了,你說得對,想做啥事都不容易的。我也不和招娣嫂子的娘家扯品子了,要不……我讓柱子在這裡壘幾塊磚,我再帶一口鍋來,還自己帶糧帶菜,中午我自個兒在這兒做飯吃,這也不成麼?我會好好學的,絕不叫苦叫累,若是埋怨一句,你再趕我回家也不遲,行不行?」
櫻娘沒想到釧兒還挺能委曲求全的,看來還真是小看了她。
櫻娘故作思索了一陣,才道:「你說的這個法子倒是中肯,只是你這樣會置我於不義之地的。你是我的娘家弟媳,來這裡幹活離我家才幾步路的事,卻還要壘什麼磚置什麼鍋,還帶糧帶菜,你這樣做叫我的臉面往哪兒擱?」
柱子頓時哼笑道:「要是真有人那麼說,也不算是冤枉你,本來就是實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