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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兒聽了面露愧色,但他立馬又反駁起來,「哪怕聰慧明理又能怎樣,還不是要受甄觀易的欺負,他就仗著他家有錢有勢罷了。」
這時姚姑姑走了過來,她將念兒剛才的話都聽了進去。
她也想來跟念兒掰扯掰扯,「乾娘對甄家的底細還是知道不少的,就讓乾娘跟你講講什麼叫『一代不如一代』吧。甄觀易的祖爺爺可是與先帝馳騁沙場、立下汗馬功勞的人,當年被封為國公的。可是到甄觀易他爺爺這一輩就差了許多,雖然他也在京為官,辦差也得皇上賞識,可他偏偏鋒芒太露,不懂得與人周旋,在朝中樹敵太多,最後皇上不得已讓他解甲歸田。而到了甄子查這一代,他們甄家就徹底中落了,且不說無一人在朝中為官,就連一個真正才德俱備的人都沒有,如今也只能靠屯田和做買賣了。雖然仍是咱們永鎮的頭號富貴之家,但他家若是再沒有得以承繼之人,遲早也會坐吃山空的。」
櫻娘接話道:「念兒,你乾娘的話你聽清楚了沒?爹娘辛辛苦苦攢下的這些家底,你若是像甄家後代一樣,遲早也會被你敗光的。既然你知道甄觀易不對,你就得做與他不一樣的人,只有懂得謙恭、博問好學且能廣交朋友,將來才能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
念兒其實是個聰慧的人,這些道理他是一點就通的。只不過以前傲氣太甚,掩蓋了他的天資而已。
這時他如同忽然被開了蒙似的,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娘、乾娘,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做一個有出息的人。」
他說完就背起他那獨特的書包回自己屋了,打開書本溫習楊先生今日講的課,直到飯熟了,他才抬起頭來。
櫻娘見他少了些浮躁,能靜下學習,覺得他已經進步不少了。
幾日後,念兒竟然還帶來一位比他大三歲的同窗顧興回家來玩,還熱情地留人家吃晚飯。
因餑餑還沒蒸熟,大家就先圍桌坐著說說話。
念兒跟櫻娘和伯明自豪地說,這位顧興是自己的第一個好朋友,而且他比自己優秀得多。楊先生提問時,每次都只有顧興回答的最令楊先生滿意。其他人都是按部就班地回答問題,大同小異。只有這位顧興答得不一樣,不僅有新意,還十分有道理。
櫻娘與伯明聽了心頭一喜,覺得念兒與前些日子相比,真的不可同日而語了。因為想讓念兒承認別人比他優秀,簡直太難了,而且他還終於肯交朋友了。
何況顧興還是顧家村一戶普通農家的孩子,攢了一年的錢也只夠交一次秋風堂的束脩。若以念兒以前的習性,哪肯與窮人家的孩子深交。
櫻娘知道這可不僅僅是因為她與姚姑姑對他的開導,更多的可能是楊先生潛移默化影響了他的原因。因為聽許多人讚揚楊先生對所有的孩子一視同仁,從來不偏頗有錢人家的孩子。
或許就因為如此,念兒已將自身的優越感看淡了,自然而然也就能看到他人身上的長處了。
櫻娘趁機問道:「這幾日你和甄觀易鬧彆扭了麼?」
念兒搖頭,「他嘲笑我,我若是理了他,豈不是表白我承認自己是他說的那種人而惱羞成怒了?楊先生說了,對於胡攪蠻纏之人,只有對他置之不理,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櫻娘聽了直點頭,覺得還真是這個理。
伯明在旁有些仰慕地說道:「楊先生果然是個好先生,難怪那麼多人稱讚他。念兒,你不理甄觀易了,那他有什麼舉動?還罵你或欺負你麼?」
念兒呵呵笑了起來,「這幾日我不理他,他倒是急了,還哄著我說話哩。」
他的同窗顧興也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還說道:「甄家的兄弟三人都在秋風堂,也就甄觀易愛鬧騰一些。他的兩位兄長直接不搭理人,說話都是用鼻孔出氣的。反正大家各學各的,只要他不惹我們,我們也不會擾他們。」
念兒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還真有些像甄觀易的兩位兄長了,不過他心裡偷笑了一下,他現在已經不那樣了,因為他知道那樣根本贏不了別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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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女子學堂蓋起來了,姚姑姑和李長安就搬了過去。前院是學堂,後院是他們的住處。
學堂里布置得清雅得很,適應女孩子在這裡讀書和學規矩。後院則與前院隔著一道門,外人是不能進來的,因為這裡面是姚姑姑與李長安的小天地。
十分扎眼的是,無論前院和後院都擺了好些花盆,紅花綠葉,朝氣得很,而且馥郁的芬芳香溢滿院,讓人一進來就渾身舒服。
因為這個學堂已經賣給了姚姑姑,所以收多少束脩及如何安排女學子都由姚姑姑和李長安決定,櫻娘是不插手的。她說她只會每日來上那么半個時辰的課,而且不要月錢的。
櫻娘開始還擔心女子學堂會很冷清,因為最開始只有小暖、小語、小慧三人報了名。清兒才三歲多,還太小,櫻娘怕她擾亂課堂,就沒讓她去。
沒想到過了三日,葛地主家有三位女孩被送來了,其中還包括銀月她大姐的女兒。本來葛家是不同意妾室生的姑娘來上學堂的,後來還是看在這個學堂最初開始蓋的時候,銀月家也是出了一部分錢的。即便後來賣給了姚姑姑,但是以姚姑姑與薛家妯娌們如此熟絡的關係,葛家覺得銀月她大姐生的姑娘是必定要送來的,為的就是希望姚姑姑能對正室生的兩位姑娘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