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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觀怡羞極,掩著面跑回自己屋了。
眼見著還有兩日就要過小年了,念兒回來了。櫻娘和伯明為他準備了他平時最愛吃的糕點和果子。
櫻娘看著坐在她面前的兒子,「念兒,這兩個月你怎的消瘦許多,平時沒吃飽飯麼?」
念兒拿了一塊糕點吃著,「怎麼會沒吃飽飯,咱家難不成還缺了我吃飯的錢?只不過這兩個月來被老先生管教得有些吃不消,就瘦了下來。爹、娘,過了正月十五,我就得去京城趕考了,估摸著得過三四個月才能回家了。」
櫻娘想到兒子一去得那麼久,心裡忐忑不安,最近她的身子越來越不支,她感覺自己已經熬不到那個時候了。
忽然,她鼻子一酸,眼裡的淚噙不住,簌簌落了下來。伯明見了笑話她,「兒子總歸是要出遠門的,以後他若是被授了官,就得長年在外了,你可不能將兒子永遠拴在自己的身邊。」
念兒見他母親傷懷,伸手握住她娘的手掌,他的手像伯明一樣溫暖有力,他確實已長成大人了。
「娘,清兒出嫁你流了好些淚,我這回出遠門,你又要落淚了。都說兒女是債,一輩子都還不完,你平時不是挺爽快的一個人麼,就當這些債都已經還完了。你不要想不開,更不要太惦念我們,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會懂得照顧自己。你和爹在家過安穩的日子,每日看看書,下下棋、溜溜彎,多好,這可就是享清福啊。」
櫻娘破涕一笑,拿手帕子輕輕拭著淚,「是,我和你爹最近確實是在享清福,輕閒得很。對了,你和甄觀怡都來往那麼久了,我和你爹就托媒人去甄家提了親,甄家一口應下了。」
念兒胳膊一顫,「啥?提……提親?」
櫻娘見他反應那麼大,笑道:「把你高興壞了吧?爹娘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哩。你的親事已經訂下了,你到時候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京城,不需整日牽掛著甄觀怡,只需待回家娶她就是了。」
「驚……喜?娘,你這是給我驚嚇啊!我啥時候和她來往許久了?」念兒從未有過的慌張,他竟然就這麼無緣無故地訂上了親,還是甄觀怡!她罵他罵得還不夠慘麼?
伯明覷著兒子,「你都是一個大男兒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喜歡就得訂親,到時候將她娶回家,底下私授情詩這可不是君子之所為,得光明正大的拿得上檯面,你已是一個堂堂大男兒了,不是麼?」
念兒有口難辯,「我……?」
「好了,親已經訂下了,這些日子你在家好好歇息,也溫習溫習功課。過了年,我和你娘在家為你籌備婚事之所需,你一切都不要操心,只需一門心思去趕考就行了。」
念兒窘著臉,「爹,你確定甄家一口應下了?甄觀怡知道麼,他爹不會是瞞著她吧?」
「哪能呢?她爹說她閨女前些日子還茶飯不思,這回一聽說薛家來提親了,就胃口大開。她心裡定是思慕你的,否則她以前成日派家丁給你送來的是什麼?你別瞎擔心了,怎麼忽然就沒平時那股子爽利勁了呢。」
念兒被伯明說得一怔一怔的,好吧,他當啞巴得了。他懵懵懂懂地走進了自己的屋,再拿出甄觀怡寫的那些罵他的詩,他不禁莫名地笑了。
也好,到時候娶她進門,好好欺負欺負她。
櫻娘看著念兒有些魔怔地進了屋,她忍不住感慨道:「伯明,念兒有好些東西像極了你,每逢喜事都有些犯傻。」
伯明嘿嘿一笑,「有麼?」
櫻娘忍俊不禁,「瞧,這不又犯傻麼?」
大年三十這一日,薛家四兄弟湊在一起過大年。因為各家的女兒大都嫁出去了,除了銀月家剩了一個繡兒,其他三家都只剩兒子在家了。人丁沒有以前多,若是每家單過,就顯得過於冷清了。所以他們四家像年輕時那般湊在了一起,這樣才更有年味。
男丁們先去祠堂祭了祖,然後一大家子圍桌而坐。如今家裡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年夜飯也是極為豐盛的,許多菜和點心、果子之類的都是讓人從外地買回來的,本縣根本買不到。
他們的吃穿用度雖然算不上鋪張侈奢,但絕對不會像當年家裡窮苦時那般節省了,更不會每日數著銅板過日子,凡事以舒心為好。
一家子互敬著酒,再說說笑笑,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團圓飯。
只是,待年夜飯吃過,撤了桌,伯明和仲平一起守著夜,櫻娘的身子狀況又不好了。她獨自回了屋,雙腿無力,虛弱得很,腳下如同踩著棉花,一深一淺,她好不容易才扶著牆進了門,摸到了炕邊。
幸好伯明和仲平在那邊圍著火盆、說著話,若是被他瞧見了,這個除夕之夜還不知要怎麼過呢,肯定是要拉著她看郎中,或是去找他師父,再不就是駕馬車帶她去縣裡找醫術高明一些的郎中,反正是有的折騰了。
櫻娘知道自己身子的狀況,靠折騰根本是救不過來的,何況她渾身軟綿無力,也根本經不起折騰。
她躺在炕上,將她在這裡生活的二十多年一一回憶個遍,有辛酸、有歡喜、有欣慰,更多的則是她與伯明溫馨甜蜜的生活。
因為他,她才會如此安心地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有愛便是家,這些年來,她一心一意經營著他們的家,撫養著一對兒女,日子過得甚是踏實,這都源於伯明對她綿綿無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