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應斜寒沒想到他這麼坦然,一絲悔過之心也沒有,甚至還能與他平靜的討論。
他被噎住半晌:「陛下,梁昭是北漠逆犯梁氏之人,當年梁氏闔族處斬,若非看到此信微臣絕不敢相信他還活著。他沒死,竟還韜光養晦長達二十年,甚至有能耐在青川攪弄出動靜……誰知道他真正想要做什麼?難道僅僅要傅沉歡一條命嗎?陛下,如此危險的人,您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黎玄景不以為然,似笑非笑:「北漠叛徒,不能做夏朝的朋友?」
「再說,他恨傅盛歡,想讓他死啊。」
應斜寒咬牙,「傅沉歡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外面,他是攝政王,他的死訊不能輕易的……」
「可是朕無所謂啊。」黎玄景一攤手,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位梁先生知道朕這少年皇帝不得志,被攝政王打壓的抬不起頭,便好心送上枕頭,朕為何不能枕上一枕?」
應斜寒語塞,「陛下——」
他停了停,「原來您此前所說叫傅沉歡有去無回,便是信了此人的話。可是微臣也與您提過,微臣已經成功安插一枚棋子在傅沉歡身邊,不必讓傅沉歡折騰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我們只需好好籌謀,在京城一樣可以悄無聲息的成事啊!」
「哦,」黎玄景點點頭,「你說的就是梁昭在信里所問的這女子。」
他挑一挑眉,「他倒謹慎,看來他們兩人已經私下見面交談過了,不然也不會來試探朕這位女子是否可信。」
應斜寒說不出話,神色陰鬱。
黎玄景眨眨眼睛,忽然笑道:「應大人,你在緊張什麼?」
他沒看錯吧?應斜寒這麼一個冷心冷肺的人,看上去竟真的有些無措。
應斜寒聲音緊繃:「陛下要如何答覆他。」
「實話實說咯,既然是你安排的人,自然可信。」
黎玄景挑眉:「有不妥麼?」
應斜寒閉了閉眼睛,再開口時聲線有些悵然:「陛下還來問微臣有何不妥……若微臣來說,此事處處不妥,陛下身為九五至尊,卻放低姿態自願和北漠逆黨攪在一起。還有她……」
最後幾個字低的幾不可聞,就好似一聲沉重的嘆息,黎玄景沒有注意到。
他只是冷了臉色:「朕說了,朕不在意這些。應大人跟在朕身邊六年,心裡該清楚也許朕以後還會做出更荒唐更瘋狂的事情來,若你看不下去,大可辭官,朕會允準的。」
「但現在你以下犯上,朕沒要你的命已是仁慈了,自去兵部領一百杖責,下去。」
這處罰確實不算重,應斜寒沒再說什麼,似乎有些萬念俱灰的樣子。
他頹然低頭行禮,「是。」
……
接下來幾日,凌釗果然沒有輕舉妄動,每天不是翻找醫書,就是去藥圃里侍弄他的草藥,看起來就像一個醉心醫術,認真鑽研疑難雜症的大夫。
黎諾對他的防備不動聲色,她倒不怕別的,就怕凌釗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萬一他玩陰的偷偷下毒,只怕防不勝防。
但好在他老實,況且傅沉歡的機警甚至在她之上,凌釗幾乎沒有什麼機會輕舉妄動。
這日傅沉歡收到飛鴿傳書,那鴿子的模樣黎諾認得,尾羽上有一點紅,腿綁系筒的方式也特別,那是龍州軍所用的信鴿。
黎諾瞄傅沉歡站在門口凝眉拆信:霍雲朗這個時候來信,大概是西南那邊的匪患告一段落了,以他的能力,應當處理的很漂亮,這請示估計來詢問傅沉歡下一步的安排。
凌釗用所謂中毒拖延時間,顯然不成事不會罷休,一時半會他們肯定走不了。不知道沉歡哥哥會讓霍雲朗他們回京城去,還是到此匯合……
如果是前者,那時間還算充裕,如果是後者,可就要抓緊了。
凌釗那天有一句話說的不假——趁此處荒涼偏僻,知情人甚少,確實是天時地利動手的好時機。
「姐姐,」正想著,忽然系統上線叫她,「我有事要跟你探討,你給我點時間。」
傅沉歡還在門口,黎諾微微側了點身子,把臉轉向窗外,「你直說就是。」
「哎呀,說來話長啊,你最好多給點時間。」
黎諾舔了舔嘴唇,他們兩個一般都在晚上開會,白天不方便,很少討論什麼。
現在系統上線的這麼突然,話里話外的意思還讓她把傅沉歡支走。
畢竟是唯一共圖大事的真盟友,沒有極重要的事,系統不可能這個時候跑出來。
黎諾心裡有些猜測,「行,你稍等,」她轉了轉眼珠,「我想想怎麼讓沉歡哥哥出去。」
系統教她:「你不讓他出去也行啊,你就說你身體不舒服,要躺著,到時候把身子一轉,臉沖牆裝睡,咱們兩個想談什麼就談什麼,他肯定不會打擾你,那不就得了?」
「那不行。」
「為什麼啊?」
黎諾懶得跟它解釋,它又沒辦法共情,雖然說裝病很好用吧,但在傅沉歡眼下,會害他真擔心的。
「你別管了,我自己來。」
身後腳步聲響起,傅沉歡往她這邊走,黎諾先把系統退了。轉過身,傅沉歡正走至眼前。
她自然地牽他的手,「沉歡哥哥,是霍將軍來信嗎?西南境的流匪解決了是麼?」
「嗯。」
「那他們接下來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