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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泰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正面回答:「大人不該再多思此事。」
「你說我不該多思?」應斜寒回頭,撫掌微笑道,「你既這麼說,那就是明白我在想什麼。看來,你也覺得她十分相像……是啊,我也覺得很荒唐。」
「她戴著帷帽看不清楚臉,可身形氣息實在給我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真像極了她。」讓他明知念頭荒誕,卻忍不住想查她的底細。
杜泰低聲道:「屬下明白,大人這些年心裡苦。只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想法到底過於荒謬。若是個夏朝人,無根無萍,大人您隨心也無不可,可偏偏對方是北漠之人,這身份實在……」
應斜寒垂眸,擺了擺手。
雖然杜泰聰明,但並不完全懂他,或者說,他的想法遠沒有自己異想天開。
若僅僅替身而已,又算什麼東西,哪裡值得他多花半分心思?
這些年不是沒遇到和她相像的姑娘,他從不覺有什麼。可不知為何,偏偏今晚這一個,尤其站在傅沉歡身邊時,那莫名的熟悉感竟那般觸目驚心——甚至讓他禁不住懷疑曾親眼所見的事實。
杜泰抬眼望著應斜寒的臉,月光清輝灑在他眉眼處,讓他整個人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琉璃般的眼珠中渡了一層寂靜落寞。
杜泰看過一眼,便低下頭不再看。
應斜寒想了片刻:「你回去吧,去細細查,好好的查。不要放過任何細節,明日我會親自登門,拜會一下北漠之子。」
這樣的交代便很不尋常了。杜泰就算沒有那麼深的想像力,但也明白這話代表了什麼。
應了聲「是」後,他幾番猶豫,還是道:「大人,您的處境實在辛苦,我們把手伸到北漠去查此事並不容易,當年小郡主她,她是在您眼前被青犽……」
「住口。」應斜寒淡淡打斷他。
杜泰立刻噤聲。
應斜寒抿唇,濃密的眼睫垂下,在眼斂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他臉上看不出任何何情緒,只是長久的沉默。
「是荒唐。」他凝聲說。剩下的話被他壓回心裡:但不知為何,我竟然如此在意。
她的確死在他眼前,是他親眼看著她如何被青犽拆吞入腹,那畫面他此生都難以忘懷。常言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分明是看得最真切的那一個,到現在卻著了魔。
杜泰沉聲道:「是,屬下知道了,必定竭盡全力。」
「記住,這件事情絕不可聲張,要偷偷的查,如果……」
他低嘆:「如果最後結果和我的妄想並不一樣,你就不必來回我了。但若有任何異常,我一定要第一時間把她帶到身邊。」
「是,大人放心。」
應斜寒點頭,若有所思低聲喃喃:「幸好傅沉歡那個瘋子,把自己折騰瞎了。他如果看得見,不知又會發什麼瘋。」
杜泰說:「他瞎了眼睛,又昏迷不醒,自然什麼都不知。屬下會小心謹慎,不會讓他發現的。」
……
黎諾睡的不大好,她病著,睡眠很淺,半夜裡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發起燒來。
周身冷得很,她不停的發抖,裹緊了被子還是無用。
她不習慣由別人伺候,一直回絕了雪溪為她配兩個丫鬟的意思,這會兒想找人幫忙也不成,身上軟綿綿的,也沒什麼力氣說話,乾脆閉著眼睛,生生挺著。
難受的要死,黎諾在心中給老孟狠狠記了一筆:就算沒錢吧,他們技術部也不能這麼壓,怎麼搞了個這麼差的身體?這一晚上過去,她感覺自己又病重了!
這麼多天,她已經可以確定,不是自己休養的不好,是這個身體太沒用,病弱的讓她想罵人都沒力氣。
黎諾病的難受,迷迷糊糊睡著卻覺得夢中兵荒馬亂,聲音嘈雜,吵得她腦仁疼。
翻了幾個身,抱著被子渾渾噩噩間擰眉醒來,才發覺病夢中吵嚷不是全然虛幻,外邊真的有腳步匆匆的聲音,不知出了什麼事。
黎諾聽著外面聲音,沒一會兒就躺不住了。
她撐著坐起來,彎腰撈鞋穿:「外面怎麼了?」
回她的侍從是雪溪派到她門外守夜的:「吵到姑娘了?抱歉抱歉,是他們太不小心,望您勿怪。沒什麼事,您歇息吧。」
此時已經是深夜,就算有那麼一兩人有急事,總不會整個院子亂糟糟的。黎諾聽著不對勁,披了件衣服,開門出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動靜這麼大,是不是來了什麼人?」她猜測,「是有麻煩?」
侍從面露難色。
黎諾催促,「快說啊。」
侍從躊躇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殿下吩咐過讓您好好休息,只是……是,咱們府中突然到訪一位貴客,是當朝的攝政王。」
黎諾眼皮一跳。
都已經這樣晚了,傅沉歡為何會突然過來?
就算最壞的結果,要處置他們,也不會這麼著急、更不用親自過來吧……
黎諾愣了一會兒,用手攏了攏頭髮,「殿下在前廳嗎,我過去看看吧。」
「哎,姑娘別去,方才殿下特意叫人傳話來知會,您只需好好在房間中呆著便可,萬不可出去。」
這種情況她怎麼坐得住?黎諾說:「沒事,我會看著辦的。」
她只是不知道傅沉歡來這一趟的目的是什麼,想在暗處觀察一番,她對傅沉歡既愧又怕,自然不會輕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