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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你還要這樣堅持?」
黎諾揚起小臉,「是。」
應斜寒搖頭:「我不明白。」
「沒什麼不明白的,沉歡哥哥已經很可憐了。安王府虧欠他,皇上也虧欠他,他們不思彌補,還要變本加厲的欺負他,我不允許。他守護著夏朝的土地與百姓,可他一旦背上那樣的身份,大家不會記著他的好,他會萬劫不復的。難道我可以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發生什麼都不做嗎?我知道的,即便代價有些大,但我有能力護住他。」
她說話時微微低著頭,瑩潤如玉的小臉在燭光映照下顯出微微光澤。有一個瞬間,竟仿佛是她身上發出來的光芒一般。
真是令人羨慕的偏愛,難怪傅沉歡將她視若珍寶。
應斜寒嘆了口氣,喃喃道:「傻姑娘,也許你不懂,傅沉歡真正在乎的究竟是什麼。」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黎諾要做的事,對他,對他們。只有無盡的好處。
應斜寒將心中那一點點惻隱之心壓埋在心底,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又恢復成最初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諾諾,你為什麼來找我幫忙呢?我是你的表哥,難道會看著你為了保護傅沉歡去送死,還要在一旁幫你推波助瀾?」
黎諾知道自己即將走的這條路是應斜寒求之不得的,自然不擔心他真的拒絕,只說道:「這是我的願望,就算你不幫,我也不會放棄,必定另尋出路,只不過更艱難罷了。」
「我知道應表哥心有顧慮,但你大可放心,我可以保證你安全無虞。」
應斜寒微微一笑,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啊,傅將軍聰慧至極,任憑我再怎麼謹慎,也怕他查出我為你的死填過一把柴。到時,他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黎諾道:「所以我給他留了一封信,拜託他不傷你。」她也無奈,要不是應斜寒對後續劇情很重要,她才懶得管傅沉歡殺不殺他。
應斜寒說不出話,盯了黎諾一會。
終於啞然失笑:「你真是既為難我,又為難他呀。」
「好吧,」他掂量得出那信在傅沉歡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自然再無顧慮,「你想做什麼,我為你安排便是。」
……
五月十三,先皇祭辰,皇上攜宗親與朝臣親赴京郊孟山祈福。
黎諾是宗室女眷,本該跪侍外圍,但托應斜寒的安排,此刻她身穿官服混跡在低階官員之間。
等祭禮儀程全部結束,皇上率宗親走下台階,與朝臣相距最近時,黎諾忽然站起身來。
她一下摘掉頭上官帽,如瀑青絲陡然滑落,雪膚烏髮,嬌美無雙。
這一下突然從人群中站起分外扎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黎諾身上。
皇上有些不悅的皺了眉,安王更是當即變了臉色:「你怎麼會在這兒?還穿成這樣?你……」
他連忙向皇上告罪:「皇兄恕罪,都是臣弟管教無方,讓這丫頭越發沒規矩,等回去臣弟必定好好教訓……」
「啟稟皇上,臣女在此代父呈罪,」黎諾搶了安王的話,跨出幾步,目光堅定一拜首,「臣女此前得知父王與母親在府中密謀欲污衊傅沉歡將軍並非傅氏子孫,真正的傅沉歡早已死去,而現在的傅沉歡是傅闕老老將軍部下的羅真將軍暗暗替換的,其真實身份乃是一個墮箱奴,此上言語——實在喪心病狂。臣女不願看父王行差踏錯,鎮護將軍為國盡忠,守護疆土百姓,更不該遭此羞辱。」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中立刻響起竊竊私語。但礙於皇上在此,大家並不敢交談太多。
護城河橋墩下出了具屍骨,這事兒京城誰人不知,仵作驗屍的結果也並未私密,許多人心中早有猜測,但這事兒歸根結底並不能怪現在的傅沉歡占了傅氏子弟的身份——他當年才多大啊。
但,如果他是個墮箱奴,那事情的性質又不一樣了。
做這瞞天過海之事的人要罰,傅沉歡的以奴拜官之罪亦不能免。
甚至罰的更重。
皇上臉色驟然鐵青,先冷冷看了安王一眼,又盯著黎諾:「你如何確定傅將軍的身份?若安王並非污衊,他確實只是一個賤奴呢。」
黎諾擲地有聲:「不會。傅將軍在王府養傷時,臣女曾去照看。將軍身上並無奴印,若皇上不信可叫太醫驗證,一驗便知。只是若未經查驗,便任由著荒謬言論折辱護國有功的鎮護將軍,只怕會寒了將士們的心,也寒了我夏朝百姓的心。」
她說的煞有其事,言之鑿鑿,就連皇上都遲疑的看了安王一眼。
安王臉色漲紅,一手指著黎諾怒道:「你這逆女——」
他恨恨咬牙,轉身向皇上急道:「皇兄,其實……其實小女近日似乎撞了邪祟,連日來都神志不清,總是瘋瘋癲癲的說胡話。臣怕惹出事端未敢聲張,一直悄悄想辦法醫治。卻沒成想竟沒看住,倒讓她跑來這裡驚擾了皇上。」
皇上冷冷哼了一聲。
淡淡道:「宮裡不乏醫術冠絕的太醫。來人,將郡主帶進宮,慢慢醫治。」
……
昏暗冰冷的地牢里,黎諾被緊緊綁縛在十字架上。
鐵門嘩啦一聲,只見安王背著手走進來,臉色陰沉如水。他身後還跟著應斜寒,表情倒比安王平靜許多。
黎諾見到有他,不得不打起兩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