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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瓷瓶妥帖收進懷中,抿唇片刻,滿臉煎熬。終究轉身邁開步子,向傅沉歡的營帳走去。
……
此刻黎諾正在傅沉歡身邊。他們兩人的營帳離得近,平日傅沉歡守節守禮不會去姑娘家的地方,黎諾才不管那些,山不來就她,她便去就山,只要傅沉歡不忙正事,她瞅准機會便往過跑。
傅沉歡被黎諾鬧習慣了,一昧縱容。就比如現在,黎諾手裡握著他一截頭髮,笑吟吟地夸:
「沉歡哥哥,你的頭髮真好,又黑又密,」她拎出一根,兩手揪著中間一段輕輕扯了扯,「看,還很韌,拉也拉不斷,唔——卷一下肯定很好看……」
傅沉歡忍著笑,也不知她腦子裡又想出什麼新奇的點子,由她折騰自己。
黎諾又拿起自己的一縷頭髮,比著遞到傅沉歡眼前,「沉歡哥哥,你看我們兩個誰的頭髮更好?」
傅沉歡低頭看去。
她細白小手中兩截髮絲靜靜挨在一起,他的發墨黑粗硬,她的雖然烏亮,比起他卻是柔軟許多。兩人青絲區別明顯,這樣合在一起,驀然讓他心頭一軟,生出幾分歡喜來。
傅沉歡答道:「你的好。」
黎諾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彎了眼睛笑,又問:「你會不會打同心結?」
傅沉歡摸摸鼻子,「不會。」
「哦……我也不會,」黎諾有點羞窘,不止不會同心結,繡手帕做荷包縫衣裳她沒有一個會的,「沉歡哥哥,你以後那個……不許嫌棄我手笨。」
傅沉歡心頭愈發滾燙,低頭吻一吻她柔軟的臉頰,聲音低沉如磁,「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黎諾笑眯眯回吻了下,像小狐狸般樂不可支,這兩日她心情愈發好,和系統將計劃推演了十幾輪,不僅對細節把控到了極致,而且列了許多可能出現的意外狀況和應變策略。
心中愈發有底氣,黎諾饒有興致地將兩人可憐的頭髮繫到一起。仗著髮絲順滑,她毫無章法的系一個結又一個結。
霍雲朗進入將軍營帳的時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黎諾纏著傅沉歡,笑盈盈靠在他身上,他們二人散落在腰側的頭髮結在一起,毫無美感的五六個死結。
他眼神一閃,默默低下頭。
見到霍雲朗進來,黎諾雙頰微微一紅,忙不迭將兩人結在一處的頭髮散開,小手撫了兩下,把傅沉歡的頭髮弄整齊。
她裝作一副方才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還和霍雲朗打招呼乾笑兩聲:「霍大人來了,那我不打擾你們談正事,我先出去。」
說完,她還回頭沖傅沉歡一笑。
傅沉歡目送小姑娘背影,心中萬般柔情都化作唇邊那一絲壓不下去的笑意。
霍雲朗一直躬身行禮,直到黎諾出去後才起身,躊躇著抬頭看——縱然心裡很清楚王爺是怎樣的痴情之人,每一次見到還是忍不住心中感慨。
只是這一次,感慨之餘,卻有些提心弔膽。
他有些走神,直到被傅沉歡輕敲桌板的聲音叫回神。
傅沉歡問:「事查的怎麼樣了。」
霍雲朗定一定神,此刻他手上的事情不止一件,想了想,決定先易後難:「王爺明察秋毫,那凌釗果然留了一手,順著您當晚在他書房密室發現的線索,弟兄們一路追查下去,確實找到了他的底牌。」
這是傅沉歡一早便交代下的事情。當晚凌釗身亡,入夜後傅沉歡並未合眼,而是將他居處查了個遍,連寸寸藥圃都沒放過。順著一些可疑的線索追查下去,結果的確令人心驚。
霍雲朗沉聲道:「他處心積慮謀劃多年,正如您所猜測,對醫術痴迷至此不僅是避世隱居的偽裝面.具。實際上,他潛心研究,煉了一批藥人。」
傅沉歡眯了眯眼睛,眸光凌厲。
「確定這批藥人的位置了麼。」
「確定了。」
「在哪?」
「也在西南境。」
傅沉歡擰眉:「你今日怎麼說一句答一句,西南境的具體方位。」
霍雲朗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將知道的全都報出來。這件事終究是要匯報完的,下面的事他卻斟酌著,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猶豫,傅沉歡卻沒給他時間:「奸細一事有進展了麼。」
霍雲朗頭皮發麻:「呃……」
傅沉歡道:「若沒想好怎麼回,就出去想明白了再說。」
霍雲朗舔舔發乾的嘴唇,他知道自己今天表現一再反常,王爺已經心中有數必然有事,這麼說是有些不耐了。
他咬咬牙,低聲說道:「是有結果了……」
「講。」
「自從防備鬆懈後,他們試探了兩天,最終出了手,原本沒有任何機會遞上來的信件,也試探著交了出來,屬下途中悄悄攔截看了……」
他先略過信件內容不談,說了另一件事,「屬下不敢打草驚蛇,只扣下最先頭那一環節的人,審訊過後他吐出了點話,但畢竟只是個傳遞消息的,知道的也不多,只知他上頭的人姓杜。」
傅沉歡面無表情地聽,心裡想著,應斜寒身邊有個叫杜泰的心腹。
「這個姓杜的……應斜寒倒確實有個得力的人,叫杜泰,」霍雲朗頗有些艱難道,「所以此事的確是應斜寒與雪溪勾結。」
這還用說出口麼,傅沉歡不知道霍雲朗今天哪來這麼多廢話:「信上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