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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黎諾擺擺手,「對對對,還要跟雪溪叮囑好。不然他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成……」
之前分離那六年,傅沉歡過得煎熬絕望,雖然這次的時間相比之下已經很短,但她也不想再惹他難過流淚。
半天沒有系統回應,黎諾便問:「怎麼不說話,我說的有問題?」
系統:「挺好。」
「你幫我想想,還有什麼注意的事,回去別遺漏了。」
「沒有。」
黎諾撇了撇嘴,還朋友呢,算了,本來也沒指望系統能跟她感同身受的興奮開心。
她又吃了兩口,想起一事:「對了,一會沉歡哥哥回來我要跟他解釋之前的事,你一直打抱不平的,現在語氣還這麼沖,待會兒可不許出來嚇著他,知道嗎?」
在這段時間系統不止一次提過,等攤牌的時候它要與她一起說,好好為她出一口氣。現在主系統撤了,它頂頭上司只剩自己一個,這事違不違規就只歸她管,它越發不知天高地厚躍躍欲試起來。
黎諾看系統現在也不怎麼怕自己,一副蹬鼻子上臉樣,擔心它不是說說,它可能真的跑出來。
系統頓了一下,「知……知道了,沒有組長允許,我哪敢隨便跑出來和世界中的人物……說話呀。」
黎諾:「你結巴什麼?」
「我、我結巴了嗎?」
「是啊。」
「……我沒有,就是你突然提嚇我一跳,我不敢的。」
聽它語氣還知道怕,黎諾挺放心的:「量你也不敢。」
「行了,一會兒還不知道什麼樣呢,我先把你關了,免得你影響我們。」
這次系統倒是乖,也不發脾氣了,自己一個人灰溜溜下線。
它今天從頭到尾都不對勁,黎諾蹙眉,乾脆不再想他,只細細思索接下來要怎麼把話說清楚。
……
臨江陵的點心名滿天下,栗子糕最為出名。
有一家叫同源樓的老字號,平日裡生意太火爆,門口總是排起長隊,影響車馬人行。久而久之,東家便想了個招,給每位顧客發放一個條牌,到時按順序領取。
栗子糕的香氣陣陣飄出,傅沉歡站在攤位前。
「公子要多糖還是少糖?我們家栗子糕可甜得很。」
傅沉歡道:「多糖吧。」
「好嘞——拿好這牌子您過會來取……來下一位——」
傅沉歡拿了條牌,並未像其他顧客一般四處走走逛逛,站在路邊人少處靜等。
這條長街很是繁華,熙熙攘攘滿是人間煙火氣。他所站之處對面是個不大的戲台子,台上一男一女起著唱腔正表演,台下三三兩兩一些看客。
那兩人唱腔生澀,聲音還顯得很稚嫩年輕,隱約傳來幾聲議論,指點他們唱得並不算好。
傅沉歡目光本沒落在任何地方,但他耳力過人,那些唱詞灌進耳中,不知不覺慢慢被他聽進心裡去。
他對娛戲不感興趣,從小到大從未看過。但博聞強識,聽了幾句依稀記起這一齣戲叫天仙配,模糊知道講了什麼。
被開頭那幾句吸引後,他目光微凝,不知不覺聽得專注。
「夫妻恩愛歲月長,霞光萬丈祥雲開……」
「今日回家身有喜,笑在眉頭喜在心裡,董郎歡喜我歡喜,誰人不夸好夫妻……」
「父王命我回天庭,晴天霹靂起災星,我願做凡人不做神……」
台上女子的確青澀,歡喜與悲傷都十分誇大,她痴痴哀怨不肯回天庭,要為了心愛的凡塵之人放棄仙身仙骨。
台下有人搖搖頭離去,沒一會,竟走的幾乎無人。
只有對面傅沉歡仍身形未動。他薄唇輕抖,緩緩閉上眼睛。
所謂仙境,並非廟享供奉,所謂仙人,並非法力無邊。諾諾來的地方,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理想之地,真正神境當如是。難怪此前他總覺她美好的仿佛一個夢,令他患得患失。卻不成想,她竟是這般獨一無二的瑰寶。
他何德何能。
傅沉歡慢慢睜開眼睛,漆黑深邃的眼眸布滿一片紅血絲。
諾諾……
諾諾,諾諾,你是我欲奉在心尖疼寵一生的人,原本我清楚我可以護你長歲無憂,不叫你受半分委屈。
可那時我不知我們距離這般遠。
無論我怎樣拼命,那些超脫在我的世界之外的事情,有生之年只能望塵莫及。這樣的我,豈不讓你受盡了委屈?
台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唱著,唱詞愈發歡快,七女歡喜,董永開懷,戲入佳境漸漸迎來美滿結局。看客散盡,唯有傅沉歡這站在對面的一位聽到最後。
戲班子裡的一小廝跑上前來伺候:「公子,您可到前面坐下聽,後邊還有好多出戲呢。」
傅沉歡道:「不了。」
「那……小的給您搬張椅子來?可要喝些茶水?」
「不必了。」
他攔住行個禮轉身欲走的小廝,給了他一錠銀子,「多謝指教。」
小廝撓撓後腦勺,一頭霧水地走了。
傅沉歡繼續聽。
身體仿佛被撕裂成兩半,呼嘯的寒風從縫隙中灌進來。血液隨之奔流而去,整個人再也無法縫補。
一分為二的軀殼,一面聽著婉轉歡快的唱詞,一面是歷歷往昔她嬌聲軟語。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