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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終於老老實實:「他中的毒是食骨金,就是之前從你體內引渡過去的。這種毒有固定的毒發周期與間隔,不過容易受到情緒催化,那就會提前發作。普通情緒還有的控制,劇烈悲慟的話就會失控。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毒發的這麼厲害,估計是情緒起伏太大了。」
「這種情況,最危險了。他放任自己難過,不肯抑制,和自毀沒什麼差別。」
黎諾搭他腕脈的手指輕輕上移,傅沉歡的大手蒼白頹然,掌心冰涼極了。
她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今天是夏花燈節,原本他出征前一晚,他們該一同上街看燈的。現在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走在這裡,為了什麼而難過傷心不言而喻。
她竟惹他這般傷心。
黎諾覺得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心又會越來越沉重,重的讓人喘不過氣。
她伸出手,輕輕沾了些傅沉歡唇角的血跡,湊近了看指尖。
那鮮血中泛著點點金光,黎諾忍不住擰起眉。
食骨金,原來安王用的毒是食骨金,真可謂歹毒。
這是書中後期才會出現的一種毒藥,主要便是針對內功高手。如果中毒者用內力壓製毒素,則更會催速毒發,最終骨頭碎成一捧金沙只剩一副皮囊。
它沒有解藥,唯一的方法就是生生忍著——不用內力壓制,只硬撐硬熬著毒發劇痛,雖然不會早早斃命,但也壽數難長。
極其磨人陰狠的一種毒藥,絕不肯給人一絲痛快。
雪溪明顯不懂內中門道,見黎諾神色凝重,忍不住問:「若若,這是何病症,可要緊?」
黎諾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有句話提醒了她:傅沉歡身份敏.感,那他這個北漠皇子豈不是更加敏.感?今天讓他撞見夏朝的攝政王吐血暈倒,無論雪溪為人如何善良寬厚,涉及兩國之爭,知道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搖頭:「不打緊,只是沉疴未愈,好好調養便無事。」
雪溪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看著黎諾救人。
黎諾聽系統指示,略一思索拆卸發上的簪子。她手邊沒有銀針,只能勉強用簪子上纖細的銀絲代替一下,在傅沉歡手臂與身上幾個骨節處一一輕刺。
雖然這樣做不能鎮痛,但可讓他心緒舒緩些,情緒穩了,毒發的症狀也能輕一點,慢慢就能緩過來了。
黎諾托著傅沉歡的手臂,正欲往他手腕骨節中刺下時,傅沉歡忽然擰眉,頃刻間翻轉手腕,握住了黎諾的手。
他顯然還是不清醒的樣子,只是手上力氣大的很,緊握著不放開。
黎諾吃痛,下意識往回收。傅沉歡卻不肯放,不過他的手指莫名稍稍鬆了些,但仍然牢牢圈著。
「若若——」雪溪有些擔心,「你的手……」
方才傅沉歡一瞬間爆發的力氣立刻就將黎諾手腕掐出一圈青痕,此刻他松松攏著,露出了那青紫之色,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沒事。」黎諾搖頭。
她忽然想起有那麼一次,當時在安王府,他腿新傷慘痛,昏迷時也是這樣,像小孩子抓著什麼才安心。
她心中默默嘆氣,隨他抓著自己的手,打算直接下針。
因為這邊光線暗些,黎諾怕看不清楚扎錯了位置,所以湊的極近。正細細辨認穴位時,忽然傅沉歡微微動了動唇:「諾諾……」
黎諾抿唇,快速下針。
他又輕念,似帶懇求:「諾諾……別不要我……」
黎諾面不改色,迅速在他手臂的穴位上一一刺下,傅沉歡語調中的繾綣思念灌入耳朵,她需要不著痕跡的深深呼吸,才能裝作自己沒聽見。
好在他的聲音夠低,如果不是湊的太近,根本不會聽清。
黎諾不動聲色瞥去一眼——雪溪站在一步之外,什麼也沒聽到。
黎諾又抬眸看傅沉歡:他冷白的肌膚沾了髒污的血,顯得落魄又可憐。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幫他擦去血痕。
他的臉頰如同手掌一樣溫度冰冷,瘦的微微凹陷,連點肉也沒有。
她手貼在他面龐上輕撫了下,慢慢收回手。
按系統說的做好之後,傅沉歡果然不再咳血,搭他的腕脈,也能感受出他的脈跳比方才沉穩許多。
黎諾眼睛轉了轉,咬唇思忖:自己得立刻把他安置好,然後趕緊走了——雖然最開始想過借這偶遇機會順勢相認,可她還沒把握讓傅沉歡立即相信自己就是黎諾,萬一他誤會自己救他是蓄意接近,動機不純,就更難辦了。
「若若,前面來了一隊人馬,看著像是奔咱們這邊來的。」忽然,雪溪低聲道。
黎諾抬頭看,這一眼心中就一沉:沒看見龍州軍旗標,來的人恐怕是敵非友。
傅沉歡這樣的人,在朝野不知承受多少目光,他若始終屹立不倒也就罷了,這一倒下,必定會吸引一些人如水蛭般瘋狂湧上來,看一看是不是可以開始吸他的血。
這不過片刻,已經有人趕到了。
等足以能看清馬上人的時候,黎諾更覺得這世道果然是禍不單行來的,來的竟然是應斜寒。
她帷帽戴得很好,但還是下意識用手壓了壓。
雪溪之前在皇宮覲見時是見過應斜寒的,此刻不卑不亢拱了手:「見過應大人。」
「瑜王殿下好興致,本官原還擔心您遠在他鄉,處處不慣,沒想到過得很是快活。在我夏朝佳節攜美人出遊,是在下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