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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她真的沒有那個自信了。
趙忠海的欺騙,出租屋裡的醜陋徹底擊碎了她對愛情的憧憬。
林諾問:「林小姐,你一直自詡新式女子,你所謂的新式里只有愛情沒有責任,沒有恩情嗎?」
卓詩琴茫然抬頭看著林諾。
林諾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說實話,她尤其討厭前世卓詩琴和趙忠海面對原身時那一副「我們是進步的你是落後的」的優越感和社會達爾文主義,你是落後的所以你就活該被拋棄被淘汰。
他們到底在傲慢什麼?
因為追求自由追求新式所以感覺自己很了不起嗎?
那她要是去追一下林肯,是不是也可以感覺自己很了不起,哪怕林肯根本不認識她?
真正的ge命者,哪怕對現實對未來有著過於理想化的追求與夢想,他們也不會對如原身這樣的普通人充滿優越感,更不會嘲笑他們。
就如同紀行昭先生,周問靈老師。
如同某個偉人。
農民可以是愚昧的,可以是不識好歹的,可以是無知的。
被封建思想荼毒的人,可以是固執的,可以是懦弱的,可以是軟弱的。
但是他們不會拋棄他們,更不會對著他們充滿優越感,反而會憐憫他們受過的苦,悲憫這眾生皆苦的世道,哪怕最後的結果註定是失敗也不會後悔曾經的選擇。
紀行昭,周問靈是老師,所以他們更多的是在以老師的角度引導和教育那些「弱者」,「被害者」。
某個偉人見證了封建農村的黑暗,封建農民的愚昧,他感受到的也是憐憫,是這些愚昧覺醒後的強大力量。
他想做的,去做的,窮其一生去革1命,為的是喚醒他們,幫助他們,改造他們,為此這一生在這個過程當中受到了無數曲解謾罵,甚至是背刺。
林諾說道:「當初在梧桐樹下,紀先生說我們追求所謂的民主自由,為的是拯救那些被封建思想荼毒的人,而不是拋棄他們,逼死他們。」
卓詩琴手指蜷縮了幾下,然後開始發抖。
林諾說道:「卓小姐,我跟你說說我和趙忠海之間的事情吧。」
林諾將原身和趙忠海之間的一切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卓詩琴。
一旦原配和新歡開始交流,趙忠海所有的謊言就都不復存在了。
卓詩琴笑了,悽慘的笑了。
是啊,能不笑嗎?
多可笑啊。
趙忠海都坐牢了,到了最後一刻還在騙她。
哈哈哈。
她真的就是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
卓詩琴捂著臉哭。
自從懷孕搬進發霉陰暗潮濕的出租屋後,她幾乎每天都在哭,如今只要一哭眼睛就疼。
可是她忍不住。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笑,太悲慘了。
卓詩琴幽幽的哭著,「可是我已經和他登記了,已經懷孕了,也沒有了清白,還和家裡鬧翻了,我除了跟著他,還能有什麼辦法?還能怎麼辦?」
明明自詡是新時代獨立女性,可是到了此時此刻,她竟然真的拋不開那些貞操,清白,婚姻。
卓詩琴覺得自己很可笑,可是她真的沒辦法不去想這些問題,不去害怕。
林諾看著卓詩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即便是百年後的華國也仍舊有那麼多人拋不開處1女,貞操,清白,也還是會有□□羞辱,又怎麼能責怪卓詩琴拋不下放不掉呢?
卓詩琴受的是新式教育,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不需要別人跟她重複。
但是懂得道理和真的發自內心的認可,真的去做是兩回事。
卓詩琴哭了一會兒,走了。
走了沒多久,前面就是電影院。
男男女女興高采烈的去看電影,約會。
大家都穿著時髦的衣服,圍著時髦的圍巾。
是啊,這個時候最流行最時髦的就是當新式男女。
就像那些花大價錢追求歌星,舞星,電影明星的大老闆一樣。
因為是潮流,因為是最時髦的,所以一定要去做。
然後呢?
她也追求時髦去做了新式女子。
和許許多多其他的女學生男學生一樣。
可是她卻沒有辦法突破心理的障礙,真正認同新式的規則。
卓詩琴站在十字路口,電車叮叮的想著,她根本不知道該前往何方。
而馬上要到贖人的最後期限了。
沒有錢,趙忠海就要死。
不。
卓詩琴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卓詩琴,你是新式女子,新時代的進步青年,不要再考慮那個垃圾是生是死了,你現在要考慮的是你自己,你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不管怎麼用力的敲打,卓詩琴始終放不下趙忠海。
她再度恍惚的來到了警察局門口。
何平看見她,「錢湊夠了?」
卓詩琴臉白了又白,「可以少一點嗎?我真的沒錢了。」
「沒錢?沒錢就去亂葬崗收屍。」
何平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沒錢還浪費他的時間,傻逼。
第224章 新式男女(10)
警察署走不通,林諾那邊走不通。
又借不到錢。
卓詩琴徹底絕望了,她慢騰騰的回到周問靈家待了兩天,又去香火鋪子,藉口有同學家里出事了,要去弔唁,找卓母拿了一些香燭紙錢,想著就讓趙忠海走得富裕點吧,別到了地下也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