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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奶奶是真的皮包骨,只有皮完全沒有肉的那種。
她奶奶當初在icu里吊命的最後一段時光也是這樣。
那時候,她看著奶奶全身插滿管,不成人形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想,如果以後有一天,她也生了病,最後的時光需要進icu,那她情懇放棄治療,死在陽光下。
唉……
林諾默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給下一個人繼續盛粥。
一個接著一個,大部分的難民只是想活下去,也並不會惹事。
直到中午,林諾要下班了。
一個穿著破爛,黑乎乎,披頭散髮的男人走了過來。
林諾給他盛了一碗,他兩口就喝了個乾淨,然後把碗遞過來,「再來一碗。」
林諾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沒吃飽,旁邊有饅頭。」
「饅頭我也要,粥我也要。」
男人一臉戾氣。
林諾又盛了一碗給他,他又喝完了,然後,「再來一碗。」
碧璽怒了,「你這人有沒有教養?我們施粥是希望讓更多的人能夠撐過這段艱難的時光,熬到朝廷的救濟下來,不是讓你一個人來這裡吃飽吃撐的。」
「嘿!瞧你這話說的。」
男人流里流氣的說道:「你們將軍府施粥不就是給人吃的嗎?我吃的多,怎麼就不能多吃點了?你們要是不想讓大家吃飽飯,施粥幹什麼?搏個好名聲啊?瞧你們那小氣勁兒,多給一碗都不願意。」
男人呵呵一笑,「大傢伙,你們看,人家貴人,多有錢啊,天天在家裡大魚大肉,給咱們,就這麼點稀粥,既要搏個好名聲,還要咱們感激他,可真會做人吶。」
「你——」碧璽急得快哭了,「你怎麼冤枉人呢?」
「你說就這麼點稀粥?」
林諾倒是不惱,只是淡淡的發問。
聲音柔柔淺淺,如風一般清涼。
男人愣了一下,「不然呢?你施粥幹什麼?不就是為了搏個名聲嗎?」
男人踹了林諾面前的粥桶一腳,「看看這粥,稀稀拉拉的,你要真心善,怎麼不敢讓人吃飽啊,怕別人發現你作秀,就這麼點不夠吃啊。」
「你說的哦。」
又是那樣風輕雲淡的一句。
男人皺眉,雙手叉腰,「我說的怎麼了?你憑什麼不讓人吃飽?」
「因為我沽名釣譽,裝腔作勢啊。」
林諾笑了笑,將手裡的大勺子往旁邊一放,「你剛才是想說這兩個詞吧?但是因為文化水平不夠,扯了半天,就會一句搏個好名聲。」
「你——」
「碧璽,把饅頭收起來,他說了,咱沽名釣譽,裝腔作勢,只給了點稀粥,那饅頭就別給了。」
「是!」
碧璽脆生生的應著,然後把饅頭往裡收。
男人一看,急了,伸手就去搶,「你憑什麼不給我饅頭?你們將軍府這麼大的官就欺負老百姓是不?你們是哪裡的下人,我告訴你們,你們不給我饅頭,不讓我吃飽,我就去將軍府告你們。」
「去啊。」碧璽才不怕呢,她擺出一副自認為很可怕的樣子說道:「哼,剛才給你盛粥的就是咱將軍府的夫人,你去告,看看誰理你。」
男人渾身一哆嗦。
這時,將軍府的家丁已經拿著棍棒走了過來。
林諾淡淡的看了臉色大變的男人一眼,「把鬧事的人趕走就是,不要打人。」
「是。」
兩個家丁瞪著男人,男人灰溜溜的走了。
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嘲笑聲。
這潑皮陳二啊,只要是有貴人出來施粥,每回都是耍潑鬧事多吃多拿,不然就當街吵鬧。
有些貴人要臉,不願意惹事,就會多給他一些。
把他慣的喲,以為那一套到誰那兒都好使。
這會兒踢到鐵板了吧,該。
鬧事的走了,將軍府門前秩序很快恢復了。
費老夫人中間也出來幫了一個時辰的忙。
一般施粥少則一天,多則不會超過三天。
原因嘛很簡單,一天是心意,兩天是善行,三天錢包癟了,四天撐不住。
畢竟那麼多人呢。
但是將軍府活生生施粥施了四天。
然後到了第五天,還沒停的趨勢。
陳二遮著臉過來打粥。
碧璽將饅頭遞過去,看著有點眼熟,「你不是那個……」
「不不不,姑奶奶,我錯了,我真錯了。」
陳二高繞道:「你們就把小人當個屁給放了吧,小人餓了三天了,實在是撐不住了,再不吃,一條命都沒了。」
「你胡說!你昨天才在張員外家拿了人家給的二兩大米。」
「哪個癟三冤枉老子!」
陳二衝著人群呲牙咧嘴的威脅。
林諾搖搖頭,讓碧璽把饅頭給陳二。
碧璽噘著嘴,不想把饅頭給陳二這樣的潑皮流氓。
林諾淡淡的看了陳二一眼,對碧璽順道:「將軍府施粥的規矩,一個人一碗粥兩個饅頭一碗藥,他也是災民。」
碧璽不情不願的將饅頭給陳二,「算你運氣好,碰著了我們夫人。」
「那是,將軍夫人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善,老天爺保佑將軍得勝歸來,夫人一輩子榮華富貴。」
陳二討好的說了一連串好話,接過饅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