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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揣著粗氣兒咳。
皇帝還陷在她那一句驚恐的話語裡,反應過來,又一把攥住她領口,「你是怎麼知道的?」
皇后一臉詫異望著他,疑惑地道,「陛下不是一向多疑嗎,蕭大公子都告訴陛下了,陛下怎麼就不相信呢?」
皇帝眉心一跳,可顧不得同她在這兒瘋,「王恩,立刻派人去尋,朕要鳳凰!這天下一定還有其他人有,無論是誰,見著了都給朕帶回來!」
裴安要來殺他了。
這節骨眼上,找什麼鳳凰。
穩住天下要緊啊,王恩跪在地上,「陛下,先見百官吧,裴安很快便會到臨安,陛下乃真龍天子,聖主明君,又何須鳳凰來配,裴安再囂張,他也只是個臣.......」
話還沒說完,喘過氣的皇后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毛骨悚然,皇帝額頭青筋兩跳,回頭怒目看著她,「你真瘋了嗎,給朕閉嘴!」
「臣妾笑陛下,一輩子疑心這個疑心那個,到頭來竟然沒有一個忠心於陛下之人,都這時候了,陛下難道就沒懷疑過,陛下身邊有內鬼?」
皇帝眉頭一蹙。
內鬼?
皇后緩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王恩,笑著道,「陛下不曾想過,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這等人人背叛的局面?陛下可還記得當初第一個說陛下是聖主明君,受上天庇佑,即便是輸了也能挽回損失,極力勸陛下派兵的是誰?又是誰在陛下耳邊蠱惑,勸陛下殺百姓斬臣子,讓陛下失了民心,成為了人人口中的昏君?」
皇帝本就是多疑的性子,心雷大作。
四萬兵馬到底是如何被裴安策反,他心頭早有了猜忌,裴安再有本事,人遠在襄州不可能同朝廷的人密謀,定有一人在牽線......
一日之內,連遭了無數背叛,皇帝只覺一股涼意掃上後背,四面八方都藏著暗刀子在對著他,哪兒都不安全。
皇后說話時一直看著王恩,什麼意思,很明白了。
是王恩?
不可能,他是跟著自己多年的親信,可正因為是親信,皇后說得那些話,除了他,便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勸他派兵,蠱惑他殺百姓,讓他失了民心,回憶起之前他替自己出的那些主意,如今一看,確實個個都是將他推下深淵的餿主意......
皇帝眼色慢慢起了變化。
連他也背叛了自己?
王恩怎麼也沒想到皇后會咬他一口,待反應過來,覺得簡直是荒謬,「娘娘這話是何意?」轉頭又看向皇帝,「奴才對陛下赤膽忠肝,天地可鑑,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帝眯著眼睛,卻不吭聲。
他這一遲疑,王恩一臉錯愕,陛下是不相信他?不由痛聲喚道,「陛下!」
皇帝稍微有些動搖。
皇后又一笑,「陛下要逃就儘快逃吧,晚一點渡口的船隻,說不定就沒了,想走也走不成了。」
王恩臉色終於變了,抬頭驚慌地道,「陛下,娘娘瘋了,萬不可聽信她的挑撥啊......」
皇帝自來疑心重,做任何事情都喜歡前瞻後顧,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早在北軍攻入襄州之時,便讓人做了兩手準備。
江陵是南國地勢最好的都城,可當年他為何沒有選在江陵定都,便是擔心有今日。
臨安身後靠海子,一出事,他還能逃。
這事他只告訴了王恩,也只有王恩知道,皇帝死死地盯著王恩,嘴角的一塊皮肉眼見地抽搐。
好啊,好得很。
「他裴安給了你們什麼!要你們個個都對朕忘恩負義,謀逆背叛!」皇帝氣得渾身發抖,完全聽不進王恩的求饒聲。
身後的架子上擺著一把劍,稱為欽天劍,是當年皇帝登基之時,自己令人打造的一把鐵劍。
當初他對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將此劍懸掛在勤政殿,以此來警醒自己,勤政愛民,不再讓百姓飽受戰亂之苦,要同眾臣子攜手治理天下。
此時皇帝找不出東西泄憤,上前取了下來,走到王恩跟前,一劍刺進了他胸膛。
背叛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都得死。
王恩疼得說不出話來,蜷縮著身子,到死都不瞑目,吃力地抓住胸口被血染紅的鐵劍,抬頭看著皇帝,滿眼悲痛,「陛下,奴才跟著陛下從天府到臨安,死裡逃生,這條命都是陛下的,奴才怎可能背叛您,當,當心皇后......」
人死前,其言也真,那樣的神色,終究讓皇帝清醒了,皇帝眼前一黑,怒聲吼道,「皇后!」
皇后冷靜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有反駁,沒有辯解,沖皇帝一笑,「臣妾在。」
皇帝見不得她這副態度,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睛一閉,倒退幾步,手裡的劍也鬆開,一時竟氣得失了語,捂住心口,直呼,「來了,來人!廢,廢后,將這瘋婆子,給朕押下去!」
身邊的太監早就嚇軟了腿,半天都站不起來。
皇帝又大呼,「錢統領呢!人呢!」
皇后不慌不忙,走到王恩跟前,「十年前,是你王恩一劍殺了我奶娘,今日你也算是自食其果,一輩子伺候這麼個主子,到頭來,死在了他的疑心病下,你不冤。」
太監上前來擰她的胳膊,皇后也不掙扎,抬起頭突然對著門外大聲道,「看吧,這就是你們的陛下,一句挑撥,即便是身邊的親信,也能說殺就殺,今日是他王恩,明日就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