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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用早朝,皇帝起來得晚,王恩伺候他洗漱完,正替他穿衣,便聽他問,「裴安可有回信?」
「奴才暫時還未收到信兒。」王恩見他憂心,寬慰道,「陛下放心,裴大人離了陛下還能活不成?奴才上回走了一路,朝堂的那幫子人可沒一個安分,要不是陛下派了奴才前去,震呵了一番,能不能平安到江陵都難說,況且還有裴家老夫人在,他能生出什麼事?莫不成當真想讓裴家剩下一根獨苗子?」
這話雖有些難聽,但道理在。
皇帝心口的憂慮鬆了一些,「那朕就等他回來,看看他如何交差。」
王恩笑著應了一聲「是」,剛扣上了玉盤上的卡扣,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襄州和江陵派回臨安的快馬,終於趕到了。
襄州使者跪在殿外,急聲稟報導,「啟稟陛下,北人兩萬大軍,於半月前,攻入襄州,襄州知州周大人請求陛下支援......」
江陵使者接著稟報,「江陵已派出所有兵力支援襄州,知州姜大人請求陛下支援......」
兩道聲音,如同驚雷轟炸下來,跳了幾日的眼皮子,噩兆總算是落到了頭上,皇帝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想不通好好的,北人怎麼會攻進來,皇帝慌慌張張地讓使者進來問了個詳細。
使者如實稟報導,「一月前,明陽公主在北國不堪其辱,殺了三皇子,北人大怒,攻入襄州。」
皇帝只覺氣血攻心,腦子一陣暈厥,倒退了兩步被王恩扶住,全然沒去聽前半句,只聽到一句殺了北人的三皇子,氣得臉色青一陣的紅一陣,連罵了三聲「逆子」,痛聲道,「她是想要反了嗎?」
王恩忙扶住他,「陛下息怒,龍體要緊......」
皇上氣得不輕,半晌才伸出一根手指頭,顫巍巍地道,「傳,所有的人都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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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上午,消息已傳遍了臨安,整個朝堂人心惶惶,多數的聲音幾乎都是求和,只有少數官員怒聲斥責,「人都打到門前了,還要求和到何時?」
雙方爭論不下,一個時辰過去,遲遲給不了定奪。
若是不戰而降,大不了給北國一個襄州,自己再派人去議和,送上些珠寶了事,可如今雙方已見了兵刃,要想讓北人平息怒火,沒那麼容易。
且那逆子,殺的還是三皇子。
皇帝一想起來,便咬牙切齒,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她去北國,病死在南國,也比她跑去北國惹事強。
可如今已然出了事,後悔也沒有用。
南國多少兵馬,北國多少兵馬,戰爭一起,無休無止,這江山怕是要徹底斷送在他手上了,不議和還能如何。
意料之中,皇帝終究還是選擇了議和。
議和的人還未走出臨安,那頭戰火之地的消息,便鋪天蓋地地傳了回來。
明陽公主人已回到了襄州,鼓動百姓起義。
瑞安王府郡王趙炎,已奉聖上旨意堅守城池。襄州、臨安兩地無兵無將,抵抗之人,皆為百姓。
「誰的旨意?」皇帝不相信。
王恩照著聽來的消息,埋著頭小心翼翼地稟報導,「瑞安王府小郡王,傳了陛下的旨。」
他今兒才聽說北人攻了進來,哪門子的旨意。
假傳聖旨,好得很!這是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了,皇帝嘴角不斷抽搐,一袖子掃了桌上的物件兒,「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逆子,個個都有本事!」
開戰的聖旨都傳出去了,又拿什麼去議和。
皇帝一屁股跌坐龍椅上,半晌後,到底還要得他決斷,慢慢地冷靜下來,目中漸漸地露出一股陰霾,狠絕地道,「傳旨,捉拿反賊趙月靈,趙炎,瑞安王府所有人押入大牢,即刻起,派人去北人議和,割城池襄州,江陵予北國......」
此詔一出,朝中一片譁然。
不少臣子堵在門外,冒死求見,陛下一個都不見,閉上門後終於想了起來,「裴安呢,他不是人也在江陵?」
裴安的行蹤,使者倒是一問三不知。
裴安在江陵,不可能沒有動靜,皇帝心頭正納悶,到了第二日早上,宮門一打開,太監便上前稟報,「裴家少夫人求見。」
裴家少夫人?他早聽說了,此次一併跟著裴安去了江陵。
皇帝一愣,立馬道,「趕緊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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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快馬趕了一日一夜,途中沒有歇息,凌晨進的城門,一身風塵,身上的衣裳都沒換,直接進了宮。
一入宮門,芸娘便將張治給她的那枚玉扳指,交給了青玉,「去找皇后,讓她務必來一趟。」
青玉點頭,尋了個要解手的由頭,從岔路出去,急忙去了皇后的宮殿。
活了快十七年,芸娘還是第二次進宮,許是頭一回便沒留下什麼好印象,之後再也喜歡不起來,目不斜視地跟在引路的太監身後,對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提不起興趣。
進了金殿內,往裡走了兩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流腦薰香,跟前的太監及時止步,芸娘便也瞭然,將手裡的木匣子擱在一旁,跪下行禮,「臣婦王芸叩見陛下。」
皇帝往日聽過不少她的傳言,臨安第一美人,倒還未親眼見過,如今一見,身上的衣裙染了泥土,略顯狼狽,身形倒確實娉婷婀娜的。
「少夫人一路辛苦了。」皇帝說完轉頭吩咐王恩,「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