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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將軍一到,皇帝便下了聖旨,「北人欺我南國公主,犯我疆土,即刻起,派兩萬兵馬,增援襄州。」
第88章
皇帝派援兵的決定一出,朝堂上下一片高呼,「陛下聖明。」南國百姓一時之間編造出了許多讚美他的歌謠,什麼明君顯世,蒼生的救世主......
傳進耳里,皇帝的一顆虛榮心算是徹底地得到了滿足,加上襄州的捷報,頓覺眼前一片光明,瞬間開闊了起來。
但他派去的兩萬人馬,不單是禦敵,他還有旁的打算。
百姓起義的兵馬,除了他之外,不能落到任何人手上,派江將軍增援的那日,皇帝便下了一道聖旨,「明陽公主到底是一介女輩,手握兵權不適合,等到了襄州,傳朕旨意,讓她交出兵權,連同朝堂兩萬援兵,均由裴大人支配。」
他裴安此時便是案板上的魚,所有的籌碼都在自己手上,不怕他耍花招。
明陽再如何,也是他南國的公主,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他的意向。
讓裴安去攻打北人,打輸了,他能同北人談籌碼,大不了將他裴安的人頭送給北人解氣。
若贏了......
皇帝臉上一道陰鬱之色閃過,輕聲吩咐道,「待北人一退,尋個機會殺了裴安。」
是輸是贏,裴安都得死。
之前他一心想要召回裴安,如今突然改變了主意,北人一退,他是一代明君,南國臣子眾心歸順,自己便不再需要他這把刀。
無論蕭世子說的是真是假,裴安於他而言,始終是個危險。
襄州大勝,百姓必定會奉他為英雄,之前自己的一番心思便也白忙乎了。
若是死了便不一樣了,張不了嘴,一切由自己說了算,到時尋個敗軍之將,貪生怕死的名頭還不簡單。
裴安不用再回臨安,他裴家永世都別想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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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什麼人,芸娘心中有數,那日皇后交代她的那句話,她早有掂量。
趁皇帝放鬆警惕這陣,必須得送老夫人離開臨安。
可此時要從皇帝眼皮子底下送走老夫人,還能讓他不生疑,唯有一人能辦到。
靈石現世的當夜,芸娘便一人騎馬去了一趟王家,黑色斗篷擋住了臉,也沒報自己的姓名,敲門後,只將隨身攜帶的一個荷包,遞給了門口小廝,「拿給老夫人,我有要事相稟。」
小廝進去報信,芸娘立在門外候著。
中秋當夜她在路上,月亮都顧不得看上一眼,現下快月底了,月亮依舊明亮,圓圓的如同一個大玉盤子,銀光灑下來,照向王家的府門,頭上那塊『王宅』的牌匾,泛出了瑩瑩光輝。
當初皇帝賜下府邸後,祖母便讓人製作了這幅牌匾,王姓撞上了天家的『王』,特意改成了『宅』字。
在此住了十幾年,也算是最熟悉的地方。
自從上回出嫁之後,她再也沒有回來過,當日離開臨安走得匆忙,連門都沒回,只讓連穎給王家祖母帶了個信。
如今人倒是回來了,走的卻不是明路。
芸娘等了一陣,小廝打開門,提著一盞燈籠引路,「姑娘請吧。」
夜裡府上沒什麼,廊下一片安靜,芸娘趁機左右打探了一番,倒是一點都沒變,儘管外面鬧翻了天,這座深門宅院永遠一片寧靜。
一股子死氣沉沉的氣息壓下來,心頭不由悶了悶,芸娘不再看,埋頭跟著小廝一路到了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似是已準備歇息了,外間的燈火已滅,只留了裡屋一盞油燈,星豆燈光,模糊不清,瞧路都有些吃力。
芸娘被丫鬟帶進屋內,這才揭開頭上的斗篷帽子,跪地同跟前坐在軟榻上的老夫人請安,「孫女拜見祖母,問祖母安。」
秋季天涼了,王老夫人披了一件披風在身上,燈火太暗,看不清楚神色,聽聲音,倒和之前一樣平淡,「起來吧。」
芸娘起身,陳嬤嬤趕緊給她搬了一張凳子,一臉高興地道,「三娘子總算是回來了,老夫人心頭一直掛記著呢。」
王老夫人開口卻完全沒她所說的那樣熱情,「你怎麼來了。」
芸娘回臨安已快半月,王家人自然聽說了,她沒回娘家,夜裡卻走了這麼一趟,必然是不想讓人知道。
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多半也不是好事。
芸娘沒有兜彎子,直接說明了來意,「孫女有一事相求。」
王老夫人一笑,語氣生疏,「你已是國公府的少夫人,要什麼沒有,我能有什麼好幫的。」
換做往日,芸娘定會打退彈鼓,從小她就怕這位祖母,一臉嚴厲,誰都不親,如今卻沒有半分退卻,再次跪了下來,神色不畏不懼,「孫女出嫁之前,祖母曾對孫女說過,到了夫家,一切以夫家為重,體貼夫君,孝敬長輩,不要讓王家臉上蒙羞,祖母教導孫女的這一席話,孫女一直謹記在心,且嚴苛遵守,孫女已是裴家人,如今家人有難,孫女不能坐視不管。」
王老夫人眸光動了動,仍沒鬆口,緩聲道,「你的家人你想保護,自己使力便是,何須來求我,我一把年紀,哪能幫到你。」
「能不能幫,端看祖母想不想。」芸娘抬起頭來,看向跟前的老人,生平頭一回直視那雙眼睛,「祖母乃大儒之後,一生飽讀詩書,受世人尊敬,自也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但祖母能冒風險,將父親的兩千兵馬交到孫女的手上,必然也早料到了朝堂的動盪,想為王家謀一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