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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眥必報,三歲孩童都不放過,倒也是他主子能幹出來的事。
天雖不冷,但裙擺沾濕後貼在了身上,後背的曲線若隱若現,裴安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步便注意到了,胳膊一抬,輕輕地攬了過去,手掌握住她纖細的肩頭,寬大的袖口垂下,整個後背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芸娘也被他摟在了懷裡,兩人貼得很近,她的一側肩膀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一側肩膀被他捂在掌心,溫暖包裹而來,不同於天氣的炎熱,身後像是築起了一道有溫度的牆,一瞬間彷佛驅散她所有的後顧之憂,她只顧穩穩往前,自由地欣賞著跟前的盛世繁華。
自母親走後,芸娘從未被人這般擁抱過。
適才他替她出氣的幼稚行為,此刻才慢慢地回味過來,帶了很大的後勁兒,懷抱安穩得讓她突然生出了一股酸酸的感動。
五年裡的所有遺失和孤寂,似乎在這一刻,都被眼前的美好彌補回來了一般。她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肩頭輕輕地往他胸膛內挪了挪,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冷梅氣息,恍惚之間,又有了幾分不真實。
像是做夢。
他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夫君了呢,自己怎麼又嫁給了他......可心底很明顯又生出了一絲幸福的慶幸,慶幸自己嫁給了跟前的這個人。
察覺出了她的細小動作,裴安垂目,她玉簪和髮絲上都沾到了水,他眸色一柔,本也只是為了替她遮擋濕衣的一個無意間的擁抱,此刻胳膊不由往懷裡攏了攏,下顎輕輕地碰了一下她頭頂,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擁抱。
兩人相擁而行,都默契地忘記了剛才要說什麼了,一個摟著軟香在懷,一個依偎在溫暖的胸膛上,誰也沒開口打破這份安寧。
清河兩岸,夜幕下有不少的年輕男女。
兩人的舉止,在國風開放的南國再正常不過,卻因養眼的外貌,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是裴大人吧?」
「不然呢?除了他,還有哪個穿的紫袍的人能長得他那般周上夫人又能如此傾城絕色?」
「倒也是......旁的不說,長相這塊兒,他裴安夫婦,確實是替咱們南國長了臉。」
「這人啊,果然是要長得好看,談起感情來都不一樣,讓人瞧著賞心悅目,心之嚮往,幸虧裴大人當初推掉了蕭侯府的親事,不然這副神仙眷侶的畫面,咱可沒有眼福見到......」
說話間,身後一素色衫袍的青年公子,悽然轉身,頂上燈籠的光影映照在他臉上,神色如同大病了一場,蒼白虛弱。
他手提著包袱,轉過身,耳邊的熱鬧似乎並不與他相通,他獨自一人,一步一步,落寞地走下了閣樓的階梯。
良久,嘴角才艱難地往上一扯,輕聲道,「寧寧,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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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棧,芸娘便已回過了神,想從他懷裡起身,但裴安一直沒鬆手,她也沒出聲,彆扭的摟到了門口,裴安才鬆開她。
芸娘忙退開兩步,耳尖慢慢地泛起了紅潮,也沒敢去看他,埋頭道,「郎君先歇息,我去沐浴。」說完,先抬步跨進了門檻。
「嗯。」身後裴安應了一聲。
兩刻後,芸娘收拾完出來,裴安已褪下了外衫,一身雪色裡衣,斜靠在榻上,捧著今兒自己買來的一件小玩意兒,正琢磨著在看。
見芸娘走了過來,才放下擱在了床頭邊上,揭開罩子,點了裡頭的燈芯,再罩上。
也是一盞燈,很小。
燃起來後,裴安吹了旁邊的那盞大燈,光線一下暗了很多,僅剩一道星火微光,他起身替芸娘讓出了位置,讓她躺去里側。
成親之後,芸娘一直都是睡在里側,已經習慣了,爬上去後躺在了他邊上,客棧的枕頭都是長形的雙人枕,芸娘那一躺,滿頭青絲散下,有幾縷鋪在了他那一邊,裴安怕壓到她,她又叫疼,躺下之前,先拿手撥開。
芸娘忙往裡面移了移,極有眼色地攏了回來,再轉頭,便察覺出他正偏頭看著自己。
他半個胸膛露在了外面,被褥只蓋到了腹部,雪色裡衣本就松松垮垮,他躺下後,衣襟露出了大片風光,那胸膛分明結實如石頭,她也吃過不少虧,可每回瞧著,還是會被撩得小鹿亂撞,此時他再這般歪著頭看著她,如切如磋的有匪君子,躺在身側,誰又能無動於衷,不受誘惑。
芸娘心頭一跳,忙岔開腦子裡的念頭,輕聲問他,「郎君,怎麼了。」
裴安倒完全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問她,「剛才在外面,你要說什麼,繼續說。」
芸娘一愣。
裴安提醒她,「你說你知道秦閣老沒死。」
芸娘反應過來,點頭,「嗯。」,可她該說的已經都說完了,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裴安等了她一陣,見她沉默,一個字都沒吐出來,裴安眉梢又跳了一下,算了,要不弄清楚,估計她晚上也睡不好,裴安主動道,「程娘子是一名寡婦,我遇上她時,她正逢無路,我見她有一番本事,不過是順手搭救了她,旁的沒有,也不會有。」
他這一番話,沒有任何拐彎抹角,說得明明白白。
芸娘也聽明白了,雖然青玉說得有鼻子有眼,她心裡也曾動搖過,但即便他是真的納妾,也屬正常,她沒什麼好去介意。
完全沒料到他會同她解釋。
心頭驀然湧出來的一股歡喜,說不清是因為他對她自己解釋了,還是因為他沒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