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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裴安早就清楚,知道她已走投無路,當初想著她一個姑娘,總不好讓她主動,自己便先跨出了第一步,顯然,他心裡想問的並不是這個。
「要沒那些流言,你會嫁給我嗎。」他問完,便覺得這問題問的實在多餘又奇怪,沒有流言,他們怎可能有今日。
芸娘也有些懵,若沒那麼流言,他們應該還不認識吧。
沒待她回答,他又道,「若無流言,你會嫁給邢風,會和他雙宿雙飛,夫唱婦隨,琴瑟和鳴。」他突然替自己找起了不痛快來,分明知道自己這樣有些不講理,可控制不住地去想,說完還不夠,繼續道,「你會成為他的妻子,你也會替他繡荷包,陪著他同甘共苦。」
越說越不對了,腦仁似乎都炸了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
芸娘:......
她愣了愣,抬眼看著他,也不太明白他怎又提起了邢風,但他說的這些,都不存在,她笑了一下,「這不就是緣分嗎,老天讓我和郎君成了親,我只知道,如今郎君是我的夫君,往後我也只對郎君好。」
他聽了她的話,心裡似乎稍微好了一些,可還是差了些什麼,並沒有平復他內心的煩躁。
具體想要聽她保證些什麼,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就像是這盛夏撲面而來的一股涼風,覺得涼快,可待仰起頭正要細細感受一番,它又沒影了。
他沒應,也沒再說話去打擾她。
悶悶地坐了一陣,再望向她手裡的繡繃,上面的圖案已經成了形,隱約可看出是一個『安』字。
她見他湊過來看,解釋道,「郎君的安,和我的小字『寧』,湊起來,剛好就是『安寧』,寓意甚好,我把它繡在荷包上,外人看了,只知字面上的意思,可真正的涵義,只有我和郎君兩人才知道。」
他聽她聲音雀躍,再見她面上露出的一道小竊喜,心裡終於好受了一些。
他覺得不錯,點了下頭,但很快又意識道,「邢風也看不出來?」
芸娘:......
她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那,那不繡了。」
不繡怎麼可能,他道,「繡,我喜歡。」邢風看出來了正好,堵死他,也趁早死了心。
話音剛落,身側門板被認敲了兩聲,裴安側目,「進來。」
外面的人推開門,稟報導,「堂主,後面的一艘小船,自打渡口起,就一直跟著咱們......」
裴安臉色的神色陡然一變,與剛才全然不同,「去探探是何人。」他都這般隱秘了,朝堂的那幫子人,不應該這麼快就找上才對。
「是。」那人出去,一刻鐘後再次返了回來,帶回了消息,「是一位小娘子,說自己叫蕭鶯,想要見堂主一面。」
裴安:......
蕭鶯?
侯府不是被抄家了嗎,她怎麼來了這兒,是她一人,還是還有侯府其他人,想來也不可能只她一人逃出來。
皇帝這個不中用的東西,玩心術這等老本行都干不過人家。
他腦子裡前後盤旋了一番,才轉過頭,芸娘已經停了手裡的針線,正看著他。
他目光頓了頓,從床榻上下來,彎身去穿靴,「你先歇息一會兒,我去看看。」
一出船艙,裴安的臉色便沉了下來,跟著明春堂的人去了後面的甲板上,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飄在江河上面的兩艘小船。
蕭鶯追了他半日,終於看到了人,猛朝他揮手,「裴郎......」他眼皮一跳,視線越過她,又看向了後面的那隻船,片刻後,吩咐道,「讓她上來。」
「是。」
貨船停在了江中心,兩艘小很快靠了過來。
明春堂的人讓人放下了木階,蕭鶯立馬爬上了甲板,蕭大公子跟在她身後,雙眼血紅,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可想起臨行前父親托人交代他的話,「若能避開他裴安,便避開,迫不得已碰上了,便將當年那件事告訴他,保自己一命。」蕭大公子穩了穩心神,吩咐人,「上船。」
蕭鶯一上船,便哭得梨花帶雨,作勢要往裴安懷裡撲,「裴郎......」
裴安使了個眼色,底下的人上前,胳膊一伸,擋在了她前面。
蕭鶯被攔住腳步,抬起頭不死心地地看向他,「裴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侯府妄視聖威,擅自劫走欽犯,本官消息沒聽錯的話,侯府如今已被抄家,男丁被關押到了大牢聽候發落,女眷送去了教化寺,如今本官卻在這裡遇上了侯府的大公子和大小姐,不知是不是本官所理解的,私逃出來的?」
他一副冷漠,面上完全沒有半點感情,蕭鶯只覺心口陣陣發涼,哭得更傷心了,「裴郎,我不想逃,我什麼都聽你的,看在曾經咱們一塊兒長大的情分上,你幫幫我......」
他一笑,「蕭娘子太抬舉本官了,朝廷欽犯,本官如何幫?莫不是要本官也學你們侯府,忤逆聖威?」
他是真不管自己了嗎。
蕭鶯臉色一白,之前再如何,他也從未這般無情過,他是何時變成這樣的。對,自從遇上王家那個賤種,他就變了......
換成往日,她必定要一句,他被狐狸精勾了魂,如今她走了這一路,多少知道了現實,委下身段去求他,「裴郎,我想跟著你......」
什麼意思,很明白了。
裴安掃了一眼她臉上的淚水,畢竟也算半個舊人,他總不能真要她命,「來人,押下去,送回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