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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治這才起身,看著跟前的皇后。
十年了。
自從見她被劫上了馬車,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四目相對看著彼此,眼底的情緒不斷地翻湧,無語凝噎。
半晌張治才開口,啞聲道,「阿茵,是我沒用。」
皇后搖頭,眼淚落下來,無聲哭泣。
張治顫抖地伸手,替她擦了臉上的淚水,水汽粘在手上,一股溫熱,張治再也沒有忍住,熱淚滿眶,活了一把年紀,竟哭得如孩童,緊緊地握住皇后的手,哽聲道,「阿茵,我這就帶你們走。」
今夜就出城,天涯海角哪兒都行,再也不用分開。
皇后卻含淚搖頭,「你先帶太......帶添兒走。」
張治一愣。
添兒?
『添兒』這名字,是兩人成親後不久,他親自替他們將來的孩子取的......
皇后知道他驚愕,可她沒時辰去解釋,她和太子突然失蹤,皇帝定已察覺,馬上就會有人找過來,直接道,「他不是太子,他姓張。」
張治呆愣在那。
「十年了,我們這般回去又能去哪兒,只要他一日在位,便沒有我們的安身之地,你先帶添兒走,少夫人宮中無人,如今只有我能幫到她。」皇后看著張治,神色悲痛又肅然,「皇帝沒想留裴安的命,他不會讓他回臨安,早同江將軍下了密令,待戰事結束,便殺了他。我不敢告訴少夫人,怕她亂了分寸,你出去後,立馬派人通知裴大人......」
—
禁軍出去才一刻不到,皇帝的耐心便耗盡,急得在拱橋上來回踱步,怒聲道,「要是今兒皇后和太子有半點閃失,朕便讓你們人頭落地。」
游個街,連皇后太子都游沒了,他這皇帝豈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底下一群太監早就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火勢還沒救下來,仍在往外蔓延,皇帝聽著耳邊百姓的吵鬧聲,只覺聒噪難耐,「援軍到了沒?」
若是換做平日,從鬧市到皇宮,快馬一刻就到了。
可如今街上不只是人,還有花車,一亂起來,花車全都棄在了半路上,橫七豎八,馬匹過不去,只能靠著一雙腿。
這才一刻,報信的人估計還在路上呢......
王恩磕頭,「陛下,快了。」
一句快了,皇帝又等了兩刻,不僅援軍沒來,出去搜救的禁軍也沒個消息,皇帝一腳踢在王恩身上,「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剛踢完,石橋對面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陛下,皇兒......」
皇上一震,皇后?
「快,快,是皇后......」
這回手底下的人倒是反應快,幾個太監和禁軍迅速從人群堆里接出了皇后。
皇后臉上沾著黑灰,衣裙也被燒毀了一些,到了皇帝面前,滿臉擔憂,急切地問,「陛下可安好?」
「朕沒事。」皇帝見她狼狽成這樣,必然受了苦,上前拉她,擁入懷裡安撫了幾句,便問,「太子呢?」
皇后瞬間從他懷裡抬起頭,臉色都變了,「太子沒和陛下在一起?」
皇帝神色僵住,猛然回過神來,轉身便對著一群人怒吼,「愣著幹什麼,快去找啊,找太子......」
—
鬧市的火早已撲滅,城門也封了,到了三更鑼響,還是沒有太子的消息。
皇帝已回到了皇宮,坐在龍椅上眼皮子隔上一陣便顫上一回,堂堂太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
可不是天大的笑話。
跟前木几上的東西,被他掃了幾回,乾乾淨淨,大殿下齊齊跪了一片,鴉雀無聲,唯有皇后抽抽嗒嗒的哭聲時不時落入耳邊。
皇帝突然又暴躁了起來,怒視著皇后道,「哭什麼哭,要不是因你,朕會去遊街?」
花車就那麼好看?
不過一個商人,十年了,竟還讓她惦記,一國之母,比不上一介商婦,她是眼瞎還是心瞎。
如今太子不見了。
怪誰?怪她!
罵完皇后,皇帝似乎還不解氣,「誰?誰提議的遊街?給朕找出來,賜死。還有燒起來的那輛花車是哪個州府的,查清楚,腦袋也一併砍了。」
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發了半夜的怒,到這會子已沒了力氣,皇帝一擺手,「找不到太子,你們個個都去陪葬吧。」
底下頓時一陣討饒,「陛下饒命......」
皇帝累了,起身正準備擺駕回寢宮,外面一位太監匆匆地走了進來,頭磕地,「陛下!」
皇帝當是太子有消息了,眼巴巴地看著他。卻見那太監趴在那裡,頭也不敢抬,顫抖地稟報導,「安國寺今兒夜裡也著了一場大火,鳳凰靈,靈石,沒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樣樣都砸在皇帝心頭上,皇帝站在那,氣血突然倒流,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身子一歪,一屁股跌坐了下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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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州捷報,抵禦了北人,又天降靈石,一切都值得高興,可一個重陽節,卻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太子沒了。
天降靈石也沒了。
天災?不可能,這是有人故意為之,膽大包天,太歲頭上動土,敢挾持一國太子,當天夜裡便查出了那輛著火的花車,是乃建康知州所獻。
皇帝一刻也沒猶豫,立馬讓人去建康捉拿,可等皇帝的人到了建康,知州一家子卻不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