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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芸娘一直躺著。
過了中午,還沒見人回來,便叫來了方嬤嬤,讓她領著自己先去了老夫人院子。
她還沒敬茶呢。
裴安沒回來,她總得去。
在王家同祖母相處習慣了,芸娘本以為裴老夫人必定也是一副嚴厲的模樣,做好了準備,人剛到門前,卻先聽到了幾道笑聲。
一路上方嬤嬤也看出了她的緊張,知道她在想什麼,笑著道,「夫人放心,老夫人性子隨和,很好相處。」
芸娘點頭,忐忑地走了進去。
進屋後,她抬頭去認人,目光還沒來得及打探,對面坐著的一位老人,便沖她一笑,面容慈愛地道,「哎喲,孫媳婦來了,快,快過來,到祖母這兒來。」
芸娘沒見到裴老夫人,她這一開口,自然也認識了,埋頭走過去,附身先行了禮,「孫媳見過祖母。」
青玉趕緊將托盤裡的茶盞遞到她跟前,芸娘端過來,雙膝跪下,恭敬地遞上了手裡的茶盞,「孫媳給祖母敬茶。」
裴老夫人只聽娘家的明嬸子一直說,她孫媳婦兒容顏絕色,臨安哪家的小娘子都比不上,她還以為是她在討自己開心,如今見到本人,才知明嬸子這回說得都是實話。
這,這不就是天仙兒嗎。
裴老夫人活了這把年紀,很少見到這般好看的小娘子,趕緊接過她手裡的茶盞,又去扶她,「起來起來,地上涼,別跪著。」
福嬤嬤領著她坐在了裴老夫人對面,裴老夫人又將她瞧了一陣,越瞧越滿意。
王家大房不成事,二房倒是個個都不俗。
「這孫媳婦兒還真好看。」裴老夫人夸完,便讓福嬤嬤將早準備好的匣子拿出來,遞給了芸娘,「這是祖母的一點見面禮,你收著。」
芸娘被誇得有些臉紅,起身道謝,「多謝祖母。」
裴老夫人看著她臉上的羞澀之色,這才突然想了起來好像少了一個人,當下轉過頭問方嬤嬤,「世子呢,怎麼沒過來。」
「郎君去了宮裡,正忙著,孫媳想早些見到祖母,便一人先過來了。」芸娘搶在方嬤嬤之前,先回答了。
是她自己要來了,萬一祖母怪他,她不是成了背後戳人脊樑的人了。
走之前,他說了下午,下午還沒過完......
裴老夫人聽她叫了一聲郎君,心都快化了,笑著道,「行了,就讓他忙,咱們正好說說話。」
裴老夫人完全不同王家祖母的嚴肅,說起話來臉上一團笑,看著芸娘的目光也充滿了慈愛,慢慢地芸娘也放鬆了下來,陪著她說起了話。
裴老夫人問的都是一些她平時的習慣,喜好,暗暗記了下來,想著往後好吩下人伺候。
正聊得上勁,明家嬸子也來了。
明嬸子話本來就多,這一聊起來,便耽擱了一個多時辰,從芸娘說起,幾人不知道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裴安的母親,明嬸子道,「當年大夫人的容貌也是數一數二的,尤其是後脖子上的一塊鳳凰胎記......」
話說了一半,明嬸子意識到自己是得意忘形,說漏了嘴,臉色一變趕緊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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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從宮裡出來後,又去了一趟御史台,將手頭上的公務交接給了林讓,忙完,日入了才回到國公府。
一進門神色便有些不自在,到了院子後,更不對勁,腳步很輕,也沒往主屋那邊走,只問童義,「她人呢。」
童義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她,應該說的是夫人,回答道,「夫人今兒去了老夫人那,剛回屋不久,主子是要這會子過去敬茶?」
橫豎人都已經看到了,敬茶也只是走個過場,裴安腳步朝向了書房的方向,「不了,明兒一早就走,先收拾東西。」
童義:......
不是有夫人了嗎,怎不讓夫人幫著收拾,且主子好像還沒告訴夫人明兒要走吧......
「主子,夫人那邊......」
「明日一早通知她,讓她好好待在府上,庫房鑰匙你給她備一把,想買什麼,用什麼,自個兒做主。」這些,他都不會虧了她。
她想去哪兒,臨安城內,都可以。
童義匆匆地跟上他的腳步,不太確定,又問了一遍,「世子爺不,不打算自己同夫人說?」
裴安眸子輕輕一閃。
想起臨走時的那一幕,眉尾又不覺一抽,他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出一趟公差。
童義見他不說話,也不敢再問,兩人從長廊下來,腳步跨進書院,便見對面門檻上蹲著一位衣衫破爛,滿臉鬍渣的人。
衛銘站在他旁邊,臉色很不好,黑如墨。
童義愣了愣,裴安也疑惑地看著,衛銘見人回來了,這才上前稟報導,「主子,那人非說要見你。」
裴安目光從衛銘身後瞧去,還沒開口問他,那人先一下站了起來,幾步走過來,站在裴安的面前,個頭竟與他不相上下,只不過更加魁梧一些,一雙眼睛落在他身上,「咕嚕咕嚕」只轉,越來越亮,「你就是咱姑爺?」
他誰。
裴安盯著他一身的裝扮,瞧這模樣,應該是連趕了十天半月的路,且沒換過衣裳。
他好奇,他是怎麼進到他這兒來的。
那人瞧了他一陣後,神色似乎頗為滿意,笑著道,「模樣不錯,比之前的好,配得上。」
衛銘哪裡見過這等公然議論主子容顏的粗俗之人,手裡的刀瞬間橫在他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