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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暴雨,才短短晴了半日,朝中的局勢已如同地龍翻身,徹底顛覆。
蕭侯爺從大殿內回來,面上一副沉重。
自從南國和北國議和之後,文強武弱,朝廷內幾股勢力相互制衡,即便同是文官,也有意見不合,看不順眼的人。
文官相較於武官,心更細,心眼子更多,時常因爾虞我詐,鬧到皇上跟前。
為了平息這些糾紛,一年前皇上開始重用起了御史台,有什麼不公,先交由御史台查辦,再由刑部定奪,最後稟報給皇上。
如今突然任命裴安為御史台一把手,且還略過了刑部,直接呈給皇上,這一來,豈不是從今往後,所有的斷案,皆是由他裴安說了算。
御史台大夫......
一個剛從建康回來的七品小官,一躍成為了正三品不說,還搶人多少人正盯著的香餑餑。
國公府裴家,這是要翻身了......
出了大殿,見身旁沒人了,邊上的劉大人才挨過來,低聲嘆道,「又要有大動靜了。」
建康這一鬧,明顯已觸動了皇上的底線,拿秦閣老這樣的大儒開刀,還有誰敢仗著自己功高權大倚老賣老的。
蕭侯爺沒說話,腦子裡正翻騰。
「我說你啊,還在較個什麼勁兒,這不是白白撿了個便宜,今日一出宮門,裴家可就要熱鬧了,攀附拉攏,個個都得削尖腦袋往上湊,你這現成的關係擺在這,成了親便是一家人,論關係誰有你硬?就算咱不籌謀,樞密院那老傢伙能閒著?」劉大人說著頭一仰,盯著下面的一道身影,接著道,「你自個兒瞧瞧,臨安之中,還能找出第二個這般體面的女婿?」
蕭侯爺順著劉大人的目光看過去,裴安剛下白玉台階,一身綠色官服,身長腰直,腳步邁起來,彷佛自帶一股風。
蕭侯爺眼睛微眯。
如今朝中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艱難,自己縱然身居高位,沒什麼可忌憚,但不保證旁人不眼紅,不給他使絆子。
兩年時間,便能得到陛下如此高的賞識,也算一番本事,蕭侯爺終究是長嘆了一聲,搖頭道,「罷了,這年輕人的心思,我是真不懂了,就隨他們吧。」
劉大人一笑,「這才對嘛。」
兩人出了宮門,蕭侯爺邀了劉大人去他侯府做客,打算慢慢商議往後的路。
誰知剛到院子,便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用問,一聽就知道是誰,往日便罷,今日還有客人上門,蕭侯爺進屋後,看著趴在侯夫人懷裡的蕭鶯,沒好氣地斥責道,「這又是怎麼了。」
蕭鶯哭聲更大。
侯夫人臉色也很不好看,諷刺地道,「他裴世子如今是不消得咱們蕭家了,今兒一早提了一隻活雁,上王家訂了親,婚期就定在了兩個月後。」
蕭侯爺臉色一變,「哪個王家?」
「如今滿臨安城都傳得沸沸揚揚了,還能是哪個王家。」
第9章
南國這幾年無戰事,發泄不了心中的英雄豪情,臨安人茶餘飯後,無論男女,閒著無事,便撿一些閒言碎語來嚼。
一日過去,裴安連升四級官階,任職御史台大夫,又前去王家提了親的消息,已傳遍了大街小巷。
皇上一早便召見了裴安進宮。
正聽王恩說著他的趣事兒,見正主子來了,逗著鸚鵡的動作一頓,回過身,沒待裴安行完禮,迫不及待地賀喜道,「朕恭喜裴大人。」
官職是皇上自己賞的,能賀喜,必然是知道了他訂親之事,裴安再次躬身謝恩。
皇上心情不錯,關心了一句,「婚期可定下來了?」
「稟陛下,兩個月後。」
「好啊,年輕人就是不一樣,辦起事來,乾脆利索,不像朕顧及這顧及那,猶豫不決,倒是讓人看到了軟弱之處,朕,當真是老了。」
裴安立在他身後,恭敬地道,「陛下是顧全大局,臣行事魯莽,還望陛下多提點。」
皇上笑了一下,沒再應,將手裡的鳥食瓷碗遞給了王恩,轉頭再看向裴安,便問,「什麼時候出發?」
裴安也沒問說的是何事,瞭然地答道:「今日。」
皇上點頭,「也行,早點解決免得夜長夢多,想必這一路上不會太平,刀槍不長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關鍵時候,就別顧及旁人了,還是得先護住自個兒,朕可不能少了你。」
言下之意,秦閣老得死。
裴安領命,「臣明白。」
「行,去忙吧,朕就不耽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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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後,裴安從勤政殿出來,童義剛迎上去,裴安便吩咐道,「回府收拾行李,我去一趟御史台調人,待會兒你讓衛銘帶那老東西上馬車,先走一步,一個時辰後,城門口匯合。」
童義一愣,「這麼快就走?」
裴安今日進宮,原本就是為了秦閣老之事,既然皇上先開口問他何時出發,便是直接給了他答案。
今日,越快越好。
在那群心懷「國家大義」的人鬧事之前,先下手。
最重要的是秦閣老,得死在他裴安的手上,再次坐實「奸臣」之名,讓兩邊勢力都記恨上,成為眾矢之的,這便是他身為御史台大夫的代價。
皇上想讓他知道,離開了他的庇佑,他裴安,只有死路一條,永遠生不出叛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