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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去拒絕她了。
真要帶她回臨安,似乎也不是不無可能,拋去那些理智,不去計較結果,瘋狂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內心一旦鬆了個口子,先前的一切打算,也跟著瞬間土崩瓦解。
大不了,他再計劃得周全一些,謹慎一些,想個法子不讓她露面,換個身份,換身衣裳讓她跟在他身邊。
她見他面上開始鬆動,眼珠子瞪得亮堂堂的,繼續攻破,「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什麼都按照對自己最有利的來,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這樣緊張嚴肅的大事,被她提高了一個層面來說,突然就渺小了起來,如同天地這般大,有人死有人生,再過百來千年,誰還記得如今發生的事情,但兩人的生命有限,分開一日,就會少在一起一日……
他不得不承認,她善會蠱惑人心。
他別過頭,不去看她那雙勾人心智的眼睛,最後掙扎道,「你容我再想想,你要跟著,一切都得重新謀劃。」
「行。」她意願得逞,高興地抱住他胳膊,聲音明朗清脆,「郎君慢慢謀劃,不著急。」
他又才歪頭去看她,那臉上的笑容著實迷人心竅,什麼都想依著她。
要不就這麼算了,他自私一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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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這頭是謀劃好了,知州姜大人那邊已經急得亂竄。
姜夫人坐在榻上,看他走來走去,眼睛都花了,「你能不能坐下來,別晃了。」
「我能坐得住才行!」姜大人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出辦法留人,嘴角都快磨起了泡,轉頭看向姜夫人,急病亂投醫,「你想到法子沒?」
姜夫人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說話,「你在我跟前轉了這半天,終於想起問我了。」
裴安明日就要帶張治走了,姜大人沒功夫聽她賣關子,上前一把奪了她手裡的茶盞,「有辦法你就快些說,你忍心看我急成這樣。」
姜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覺得裴安是什麼人?」
皇帝派來的親信,自然是皇帝的人,姜大人起初聽王荊說,裴大人是自己人,讓他大可放心,可如今這一番交手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他眉頭一擰,「那日我已經探過了他的口風,人家安於現狀,無心這天下。」
即便是有私心,也不是同他們一夥的。
他的心在臨安,掀起內鬥。
姜夫人一笑,「你們男人只想幹大事,從不去揣摩細節,不就是留他兩日,來時他可是晚了足足半月,沿路各個城池,幾乎都光顧過了,你認為以他裴大人的性子,他會賣這麼多面子?」
姜大人一愣,靈光忽然一閃,眼睛瞬間便亮開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臨安的傳言你也該聽過,兩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公認的才子佳人,就算沒聽過,你長了一雙眼睛也能瞧得出來,裴大人對你是什麼臉色,對芸娘又是什麼臉色,心裡還沒個數?」姜夫人一副得意勁兒,學王婆賣起了瓜,「咱芸娘自小就長得標誌,別說臨安,放眼南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姿色,哪個男子不喜歡。咱們女子喜歡一個男子,多半是靠腦子想,喜歡做夢,而男人要是愛起女人來,命都能不要。」
那日見了一回,她便知道,裴大人早晚要栽在芸娘身上,兩人已是夫妻,芸娘的事,他還能躲得過?
姜大人擔心裴大人帶走張治,姜夫人擔心的卻是裴安帶走芸娘。
她要是回了臨安,自己怎麼同顧娘子和顧老將軍交代。
「裴安一走,你也別指望芸娘能去果州,當年顧娘子為了嫁給王二爺,那勁頭你忘了?」
姜大人怎可能忘,可謂是驚天動地,偷雞摸狗,自己那時還是個毛頭小子,被顧家娘子拖去當過腳蹬爬院牆,非要給王二爺點顏色看看,剛爬上去,便被王夫人帶著人堵在了那,顧娘子嚇破了膽兒,腳下踩空,底下一堆人跟著她倒成一片,他墊在最底下,頭磕到了石頭,長了好大一個包,幾日才消。
但他看王家三娘子溫溫婉婉,完全不像當年的顧娘子。
「張治不能被裴安帶去臨安,芸娘更不能。」姜夫人臉色慢慢地凝重,轉身同身邊的下人吩咐道,「備些江陵的吃食,待會兒我給裴少夫人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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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午,芸娘同裴安都呆在了屋子裡,謀劃著名如何拿下臨安,如何弒君。
裴安雖一直沒給她準話,但不拒絕,她就當他是默認了,每一步都將自個兒也計劃在了裡面,積極地出謀劃策。
夫妻倆一道使起力來,突然沒那麼沉重,一股子的輕鬆勁兒,完全看不出來是在謀逆造反。
下午裴安才出去,安排明日出發的事宜。
裴安前腳走,後腳姜夫人進來,帶了江陵的特色菜餚,故作不知裴安明兒要出發的消息,笑著同芸娘道,「知道滿滿喜歡吃甜食,這些都是江陵有名的小點,你先嘗嘗,不過這包回來的東西,肯定沒現成的好吃,你要是喜歡,明兒我帶你去酒樓再吃。」
「多謝姨母,這些已經夠了。」芸娘想起明兒要走,抬頭打算道別,「姨……」
「姨母明兒還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姜夫人突然湊了過來,神秘地一笑,道,「你還記得閃電不?」
芸娘愣了愣,「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