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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嬸子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少夫人這是何意,趕緊起來,有什麼事你直接吩咐便是,何來求我一說......」
芸娘沒讓她攙扶,堅持跪在了那兒,抬頭看著她,目露感激,「此一跪,是我身為晚輩應當跪,明嬸子這些年背井離鄉,無微不至的地照顧老夫人,芸娘替郎君感謝明嬸子。」
「老夫人是我姑母,我照顧她不是應當,少夫人快莫說這些了,趕緊起來......」
芸娘卻突然道,「國公府如今的局勢,明嬸子心頭應該也有數,郎君身處戰場,皇帝猜忌,關鍵時候難免不會拿我和祖母孤兒寡母作要挾,到那時,別說我和祖母,怕是郎君也活不成。」
明嬸子一愣。
上回裴老夫人都被皇帝請進宮裡去了,國公府是個什麼形勢,明嬸子怎能不知道,只不過平日老夫人讓她莫要顯露出來,嚇到了少夫人。
芸娘繼續道,「所以,祖母必須得走,明日的安國寺禮佛,一切我都打點好了,待老夫人到了安國寺,夜裡便會有人來接應,明嬸子記住,那人姓鍾,單名一個清字,是郎君的親信,明嬸子跟著他,無論如何也要將老夫人送出城外。」
明嬸子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那,那你呢?」
「明嬸子先送老夫人走,我留下來還有事情要做,等結束後,再出來同老夫人匯合。」
明嬸子又不是傻子,怎可能信她這話。
裴安還在戰場上,國公府要是突然人去樓空,必定會引起皇帝懷疑,到時候一怒之下,安上一個謀反的罪名,裴安還能活?姑爺安穩之前,裴家必須得留個人。
她不起來,明嬸子便隨她一道跪下,嗚咽道,「可少夫人要事有個三長兩短,老夫人豈能一人苟活?」
「明嬸子放心,我不會有事。」芸娘一笑,眸子清明,心意堅決,「國公府該討的公道還沒討回來,五條人命債也沒討回來,我不會離開,裴家在,我便在。可郎君......總得給他留下一個親人。」
明嬸子眼淚奪眶而出,「可你身懷.......」
「我沒懷孕。」芸娘看著明嬸子愣住得神色,解釋道,「那日稱孕不過是我用來打消皇帝的顧慮。」
說完,芸娘又要對她磕頭。
明嬸子一把拉住她,將她抱進了懷裡,哭著道,「少夫人可使不得了,嬸子答應你,答應你......」
裴家積了這麼多的德,總算是得了一樣福報,娶了這麼一位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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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重陽,舉國歡慶。
王家領路的馬車早早便候在了外面,芸娘攙扶著裴老夫人的胳膊,緩緩地將她送去門口。
裴老夫人一路囑咐,「你王家祖母說,要呆上七日才靈,這段日子我不在府上,你可要好好吃飯,待我到了定國寺廟,向菩薩求求,保佑你少受點罪......」
芸娘一笑,「好,多謝祖母,祖母也要好好保重身體。」
「放心,我身子骨硬朗著呢......」
芸娘一直將老夫人攙上了馬車,才退回來,明嬸子上前,趁機偷偷一把捏住她的手,低聲道,「少夫人可千萬要保重。」
芸娘點頭,「嬸子放心。」
芸娘立在門口,看著車軲轆子動了起來,慢慢地駛離了巷子,心頭的一塊石頭也隨之落了地,頓覺輕鬆了不少。
徹底看不見了,芸娘才回頭。
一進院子,臉上的神色便是一肅,問青玉,「宮裡來消息了?」
青玉點頭,附耳道,「今兒夜裡,皇后娘娘說要帶太子出來。」
芸娘一愣,「皇帝答應了?」
青玉笑了笑,「那昏君這會子正飄在雲層里呢,估計自個兒姓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撿了個便宜,搶了人夫人,這現成的兒子都有了,要奴婢說,就等他老死,張家的兒子上位,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戴一頂大綠帽子。」
確實是個良策,但芸娘可等不得,將手裡的令牌給了童義,「調人把太子劫了。」
讓皇帝先為別人的兒子哭上一場再說。
兩萬兵馬也快到襄州了,過不了幾日,襄州的消息必會傳進臨安,皇帝還有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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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當夜。
天色還未黑,城門口便是一片車水馬龍,附近幾個州府的花車排起了長龍,緩緩地涌了進來,看熱鬧的百姓也不少。
因皇帝下了令,今夜與民同樂,城門口查的也不嚴。
來的人尤其多。
坐在皇宮內,都能聽到外面的熱鬧聲。
王恩替皇帝穿好了龍袍,見他面色明顯揣著期待,笑著恭維道,「陛下聖明,乃一代明君,這番萬民朝天的景象奴才可是好些年都未見過了。」
這話倒說得沒錯。先皇當政之時便受金人騷擾,幾年為帝也是夾著尾巴在做人,最後還死在了亂賊手中,哪兒有今日的揚眉吐氣。
皇上笑了兩聲,倒也知道謙虛,「這話可不能亂說,趙家祖輩,哪個不是朕要效仿的明君?」
王恩彎腰,「是。」
「皇后呢。」
「稟陛下,娘娘已準備好了,太子殿下也在,就等著陛下。」
「走吧。」
戌時一到,由禁軍開道,護送皇帝、皇后和太子從正門慶德門出宮,沿著大道開始遊街。
各州府送來的花車,層層疊疊地排在了道路兩旁,燈火一亮起來,如同點了天燈,五顏六色,爭奇鬥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