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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時,知州夫人也到了院子來相送。
昨兒同芸娘聊過後,兩人親密了不少,知州夫人挽住芸娘的胳膊從院子裡出來,一臉依依不捨,「夫人這一走,下回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難得遇上夫人這般投緣的人兒,住一日就要分開,我心裡是萬般不舍。」
芸娘昨日見識過知州夫人的一張嘴,笑了笑,「這兩日,叨擾夫人了。」
「談何叨擾,夫人和裴大人能來,那是給我知州府面子.......」
等兩人慢悠悠地走出來,馬車都已經裝備好了,停在了門口。
芸娘看了一眼立在馬車旁候著的裴安,腳步正要加快,身旁的知州夫人突然附耳過來,同她低聲道,「裴大人對夫人的感情,當真令人生羨。」
芸娘提起裙擺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男人心裡有沒有女人,一個眼神就能知道,裴大人一身威嚴,旁人見了誰不膽寒,可他瞧夫人時,目光卻完全不同,溫柔又耐心。」知州夫人說生羨,眼裡的羨慕之色也確實不假,「再說了,官人辦差,有幾個會將原配夫人帶在身邊的?俗話說的好,家花縱然再香,哪裡有野花來得新鮮,多少女人這輩子都是呆在深院裡,男人在外面如何,一概不知,只得無盡頭地候著,候到了跟前,回來的卻不只是他一人,好的領回來一個,最戳心窩子得便是領回來一家子,自己還沒做成娘了,便被旁人喚您一聲母親,活像是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是個多餘的......」
能如此有切身體會,必定是自己經歷過。
芸娘在府上不過才住了一日,並不知道知州後院裡的雞毛蒜皮。
但她昨日瞧著,夫妻倆為了拿下她和裴安,可謂是裡應外合,配合得極好,斷然沒料到,兩人會是貌合神離。
「夫人能嫁給了喜歡自己的郎君,已經比大多數女人都要幸運,這輩子啊,有的是福氣,只會越過越好......」
知州夫人說著,人也到了門口,輕輕鬆開芸娘的胳膊,同知州大人一道立在門前,目送兩人登了馬車。
芸娘腦子裡一直想著知州夫人的話,坐在馬車上,不免有些走神。
大多數夫婦都是他們那樣的嗎。
要說裴安喜歡她,旁人不知,他和裴安心裡卻是清清楚楚,不過是被形勢所逼,臨時湊成了一對,哪裡來的感情。
芸娘有些疑惑,夫妻兩人成親之後,不都應該相互理解,相互扶持?就像是她和裴安,即便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只相見一回了便定下了親事,可兩人成親後,齊心協力,相互替對方考慮,日子不也挺好的嗎......
裴安坐在旁邊,瞥了她幾回,見她目光呆滯,明顯是在想什麼,適才他看到了知州夫人湊在她耳邊,出聲問道,「馬夫人說什麼了。」
芸娘忙回過了神來,轉頭看著他,也沒瞞著,笑了笑道,「知州夫人說,郎君很好,要我好好珍惜。」
裴安輕聲一笑,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落下時,便道,「這兩口子,滿嘴炮仗,臨了倒是說了一句實在話。」
芸娘:......
昨夜兩人踏完月光回來,街頭上的燈火都熄了個乾淨,洗漱完,躺在床上,兩人安安靜靜地靠在了一塊兒,心頭似乎特別的踏實,倒也沒再折騰,一覺到天亮,醒來後,芸娘才察覺自己的半個身子都趴在了他懷裡,她睡覺一向很規矩,很少會這般失態,慌亂將手腳從他身上挪下來,紅著臉道歉,「郎君,抱歉,我平日不是這樣......」
裴安並沒介意,手掌撫了一下她的頭,起身掀開被褥,溫聲道,「你先穿衣,用完早食,咱們便走。」
他驕傲也沒什麼錯,對她確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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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巳時出了盧州城門。
出發時,知州大人給隊伍補給了兩馬車冰塊,童義擱了一塊到兩人的馬車,絲絲涼意迴旋在狹窄的空間內,即便烈日當頭,也完全感覺不到熱意。
裴安今日難得沒再捧著書看,身子筆挺著干坐在對面,芸娘見他似乎也無聊,主動邀請道,「在建康時,我讓青玉買了一幅象棋,郎君要一起玩嗎。」
還有半個時辰鍾清才到,裴安看了一眼她期待的神色,身子往前移了移,應道,「來吧。」
芸娘面上一喜,趕緊去包袱里翻出了象棋。
之前在院子裡都是青玉幾個丫鬟,陪著她下棋,日子一久,幾人的招數都讓她給拆光了,贏起來沒意思,今兒的對象可是狀元郎。
芸娘既興奮又緊張。
待擺好了棋盤,裴安突然問,「輸的一方,怎麼辦。」
兩人是夫妻,堵銀子便是左手交到右手,無任何意義,芸娘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便道,「之前我同青玉她們下棋,輸了的人被彈腦門兒,郎君可有好的......」
「那便如此。」
芸娘一愣,自己彈他腦門兒,多少有些不妥,但轉念一想,覺得自個兒真是和他呆久了,人也跟著狂妄了起來。
他一介狀元郎,怎麼可能會輸。
芸娘沒再糾結,「郎君是猜拳定先後,還是猜大小?」
裴安主動讓她,「你先。」
被關了五年,有失也有得,沒地兒可去,圈在屋子裡沒什麼事,琴棋書畫一樣都沒落下,芸娘的棋藝並不差。
幾輪下來,裴安也有些意外,夸道,「棋藝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