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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的事,芸娘都聽張治說了。
可皇上將她從張家強行接入宮中,距今已有十來年,且她與皇上也有了皇子,芸娘不敢確定她是什麼心思。
那扳指遞給她,也只有五成把握,她能來認人自然最好,不來,自己留在宮中換老夫人出來,也不成問題。
最後她來了,便是站在了張大爺這邊,這些年張大爺的艱難倒也不枉費。
芸娘將話帶到,「張大爺讓娘娘不必擔心,照顧好自己。」
皇后雙眼一紅,拉著她問,「他還好嗎。」
芸娘點頭,「他很想見你。」
聞言,皇后的眼淚瞬間冒了出來,臉色無盡悲涼,喃聲道,「十年了......」
芸娘不能呆太久,撿重要的話說,「如今局勢難定,誰也無法保證以後會如何,娘娘是想留,還是想出去,我等娘娘消息。」
皇后溫氏幾乎想也沒想,一把攥住她的手,慌忙環顧了一下四周,湊到她跟前,哀求道,「少夫人,我這條命能不能活著,已無所謂,我求求少夫人,定要將太子帶出去,交給他。」
芸娘一愣。
皇后也沒有多解釋,但面上的神色已經告訴她了一切。
皇后十年前進的宮,太子今年正好十歲......
芸娘心下一陣愕然,倒也明白了她為何毫不猶豫地做此選擇,既如此,更好辦,直接道,「宮中我無人,探不到消息,娘娘萬不可漏出一絲端倪,張大爺就在城外等著,時機一到,他會來接你。」
皇后雙目終於露出了一絲希望,忙點頭,「行,我明白。」宮中眼雜,皇后也不敢多耽擱,長話短說,「蕭世子在鄂州被擒,回來後見了聖上,供出當年之事,一口咬定裴大人已知情,聖上疑心重,即便如今放鬆了警惕,不保證再次起疑,少夫人還是想個法子,儘早將老夫人送出去,你自個兒也要當心......」
芸娘點頭,「多謝。」
從假山後出來,芸娘徑直去了西宮。
老夫人正坐在搖椅上,聽明嬸子給她唱家鄉的曲兒,婉轉的聲音沒有半絲停頓,傳出遠門,芸娘在這邊牆外便聽到了。
言姑姑笑著道,「少夫人放心,老夫人進宮後,娘娘一直都在關照,身子骨都好。」
芸娘笑著道謝,「娘娘費心了。」
言姑姑道了一句,應該的,沒再往前,「少夫人進去吧,奴婢就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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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臨安滿打滿算,已有三月,芸娘跑了這一路,臉上身上都是一身風塵,進去後,裴老夫人一時沒認出來。
明嬸子倒是眼尖,一眼就看了出來,嘴裡的曲兒一斷,立在那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芸娘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來,沖她一笑,「祖母,我是芸娘。」
裴老夫人神色一震,緩緩地從椅子上起身,目光定定看著跟前的這張臉,確定這小娘子,就是她那位漂亮的孫媳婦兒後,顫巍巍地伸手去摸她的臉,「芸娘?真是芸娘......」
比起離開時,裴老夫人一下老了許多,芸娘喉嚨疼得發緊,也替心裡的那個人心疼,他可就只剩這麼一個親人了啊。
芸娘傾身,輕輕抱住了她,「祖母,孫媳婦兒回來了。」
裴老夫人終於回過神來,手搭在她肩上,皺眉道,「那混小子是怎麼照顧人的,怎麼還瘦了呢......」
芸娘收住心頭的情緒,抬頭笑著道,「是我自個兒吃得少,都說瘦了好看呢。」
「誰說的?這南國就找不出比我孫媳婦兒更好看的小娘子來。」裴老夫人端詳了她一陣,心頭一酸,終究是沒忍住,突然道,「你就不該回來。」
經歷過喪子之痛,如今是個什麼樣的世道,裴老夫人怎可能不知,只是沒想到,還是將這丫頭卷了進來。
她活到了這把數歲,死了就算了。
早在裴安離開臨安時,她便交代了好了,不用顧忌她,莫要回頭。這節骨眼上,他怎麼就放心讓這丫頭回來。
芸娘心頭一刺,面色卻是一派輕鬆,「祖母在這兒,怎可能不回,夫君一直掛記著祖母,過不了多久也會回來,擔心祖母一人孤單,特意派芸娘先行一步,芸娘這就接祖母回去,回咱們的家。」
知道她不在江陵後,裴安必定會立馬趕回臨安,最遲半月,一家人便能團聚。
她能找到這兒,必定是見過了聖上。
之前就她這把老骨頭,如今裴家少夫人回來了,籌碼更大了,裴老夫人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哽塞了一陣,沒再多說,點頭道,「好,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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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離開國公府,她心頭裝著的全都南國的大江山河,滿心期待地上了馬車,如今再踏進來,不過三月,卻讓她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淒涼。
將老夫人送回院子裡安頓好後,芸娘才出來,打算回自己的院子更衣。
走出長廊,兩條岔路口突然擺在眼前。
芸娘:......
她院子在哪兒......
嫁進國公府的第三日,她便跟著裴安離開了臨安,也沒怎麼逛過,還真找不到路了。
見芸娘腳步一時杵在那不動,身後童義看出來了,抿唇一笑,主動上前帶路,「少夫人這邊請。」
青玉卻沒給半分面子,湊上來直接戳破,「姑爺要是知道主子回來,屋都找不到,指不定怎麼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