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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裴安上了馬車,童義也沒耽擱,趕緊跟上,一出宮門立馬下車,尋了一匹馬,直奔國公府。
裴安一人趕去了御史台。
昨日才封的官,還未上任移交掌印,現如今掌權的還是御史中臣林讓。
往日御史台大夫一職空缺,一切都是林讓說了算,這一年來周旋在幾股勢力之間,里外不是人,為了平衡這些紛爭,他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才三十多歲,頭上的毛髮只剩下了後腦勺上一簇,是問,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本以為這回怎麼也能升為一把手,誰知道卻來了個空降。
還是一個毫無經驗可言的七品小官。
誰心裡服氣?
皇上的旨意,無人敢有異議,明面上他不能怎麼樣,只能暗裡使一些絆子。
裴安過去時,林讓聲稱自己正忙著,閉門不見。
底下也總有幾個忠心嘴替。
見裴安一人前來,身上緋色的官服襯得他面色愈發白淨如玉,妥妥一文弱書生,不由諷刺道,「當我御史台是什麼地方,真是什麼人都想來啃一口,也不看自己吃不吃得下,當心一個撐死了,小命不保。」
裴安也沒惱,立在門外,面色和氣,再次揚聲同屋裡的林讓道,「林大人,裴某奉命前來提人,還請林大人調出三十侍衛,容我護送秦閣老至臨安東江之外。」
裡面依舊沒有反應。
邊上一名侍衛,平日裡一向看不慣這些使手段上位的繡花枕頭,出聲諷刺,「小的奉勸一句,國公府如今可是人丁稀少,裴大人還是想想當年府上的人是怎麼沒了的,您這要是出了啥意外,豈不只剩下個老......」
此話一出,就連他身旁的同僚,都覺得有些過了,臉色一變。
戳人脊樑可以,但不能去戳心,給點顏色就行了,無論怎樣他也是御賜的御史台大夫,惹急了,沒他們好果子吃。
果然那人還沒說完,裴安臉上的和悅瞬間一掃而光,眸色一團陰鬱,突然上前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直接提了起來,五指捏住的地方,慢慢地陷出了幾個坑痕。
那人蹬了幾下腿,很快沒了反應。
動作之狠辣,怎麼也不像是個文弱書生。
裴安鬆開手,任由其攤在了地上,抬頭再次看向門內,面上又恢復了適才的和氣,「林大人還是不肯出來?」
早在聽到門外那不長心的人,提起國公府時,林讓就已經從座位上起身,裴安說完,林讓剛好打開房門。
林讓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沒了氣兒的門衛,眼皮子一抽,也沒敢多問,笑著道,「讓裴大人久等了,屬下想著早點弄完手頭的案卷,好儘早移交......」
裴安出聲打斷,「移交之事,後面再議,先調三十侍衛。」
「三,三十人。」林讓為難的道,「裴大人是不知道,御史台最近人手緊缺,多數都去辦......」
說話間,裴安從他身旁擠進了屋內,林讓轉身跟著他後面,繼續討價還價,「十人怎麼樣?」
他這一趟,別說三十個侍衛,就算三百個,都是去送死。
少死一個是一個。
裴安沒說話,伸手拿起了他書案上的油燈,還沒等林讓反應過來,一下點燃了桌上的案卷。
「裴大人!」林讓臉色一變,慌忙提起自己的衣袖去撲火,這是他熬了一個通夜才整理出來的案卷,就這麼沒了。
裴安又轉身將燈里的油,灑在了後面一排書架上,再整個扔了出去。
火勢一下燎了起來,書架上放著的都是御史台一年以來的案子,牽扯著朝廷不少人,林讓腳都軟了,直呼,「快,快來人,救火......」
這一嗓子下去,當場進來的,可不只三十人。
裴安走了出去,立在院子內,等著所有人將火撲滅了,才道,「就這些人,再加上林大人,麻煩跟本官走一趟。」
林讓頂著一臉黑灰剛跑出門口,便聽到這麼一句,懊悔萬分,剛才他就應該暈死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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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知道裴安升官的消息時,已是午後,正伸著胳膊站成木樁子,讓裁縫量尺寸。
青玉看著她,嘴角笑出了一個大弧度,「主子,您這是飛上枝頭了,正三品的官娘子,別說邢公子,就連咱府上的大爺都比不過......」
王芸瞪了她一眼,這死丫頭是欺負自己習慣了,什麼都敢說。
她也不怕被拔了舌頭。
青玉自知食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驚魂還未定,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哭聲。
青玉回頭,便看到外屋的丫鬟連穎一身狼狽地走了進來,頭上的髮絲成了雞窩,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亂七八糟。
青玉嚇了一跳,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今兒也沒打雷啊。」
連穎「噗通」一聲,跪在王芸跟前,委屈地哭道,「主子,她們也太欺負人了。」
適才連穎照王芸的吩咐,去四娘子院子裡借花樣,誰知人剛到,便聽幾個丫鬟在嚼舌根。
「三娘子這不就是成心的嗎,分明已經同裴公子情投意合了,還非得編排一通理由出來騙四娘子,一面說同裴公子沒關係,一面又說同邢大人已經斷絕了來往,害得四姑娘在大夫人面前點了頭,同意與邢家議親,如今大夫人在老夫人面前丟了面,回來倒是將錯都怪在了四娘子身子,罵她是個災星命,痴心妄想,四娘子白白挨了冤枉,往後哪裡還有臉出來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