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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死算了。
裴安也沒好到哪兒去,臉色怕是有史以來,頭一回沒了精明之氣,形如木樁子,漆黑的眼眸同樣盯著外面的花花草草,眸色木訥無神。
她沒醉,從頭到尾都是清醒的......
他捧著她的臉,親她小嘴兒時她是清醒的,他誇她好看,不只是誇她臉還誇了她其他地方,她也是清醒的,在她哭著求饒之時,他哄著她說著那句「愛死你了」時,她還是清醒的。
......
芸娘:不敢相信!
裴安:難以置信!
芸娘已經不敢去想了,若說昨兒夜裡是被人扒光了衣裳,那今日便是當著他裴安的面,里里外外徹底被扒光。
濃烈的羞澀,細細麻麻的爬上了她全身,一張臉早已面紅耳赤,安靜片刻後,終究是沒有撐住,見不得人,一把將自己的臉埋在了懷裡,無聲地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旁邊裴安也反應了過來,眼神壓根兒沒敢往她身上看,耳根的紅暈如同百年奇聞一般,尷尬之色已經顯露於臉上。
彷佛也完全待不下去了,一下站起來往前走去,這會子倒才更像是喝醉了酒,步伐有些慌亂,下榻時兩步當成了一步,一腳踩空,身子猛然一個踉蹌。
童義嚇得伸手去拂,「主子,小心。」
裴安躲過他的手,繼續往前,不慎又碰到了旁邊的香爐,「哐啷哐啷」的聲音,在耳邊轉了好一陣,才慢慢地穩了下來。
童義一路追上了長廊,看著前面腳步如風的主子,一頭懵,猜到八成是同那檸檬水有關,以為他還不相信,又解釋了道,「主子,那真不是酒......」
「閉嘴。」裴安回頭一聲,充滿了怒意,但更像是惱羞成怒。
他何時這般丟人現眼過。他是人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奸臣,更是朝中無一幫襯的孤臣,他行事老辣,一向穩重,斷然不成想,在一個小娘子面前,失了體統。
他很少有這番情緒外露的時候,確切來說,從未有過。
察覺出了自己的異常後,裴安很快調節了過來,回頭盯著一臉如同見了鬼的童義,清了一下喉嚨,正色問他,「皇上那邊有消息了嗎。」
昨兒明陽過來找他,必定也已經稟報給了陛下。
能將陪著自己共過患難的愛女,忍疼割愛送給北國,如今這位陛下的心裡必定是內疚萬分,想著辦法在彌補他的愛女。
明陽這時候提出讓自己送她去北國,皇上絕對不會拒絕。不僅不會拒絕,還會招他前去,萬般囑咐他定要將人安全地交到北國人手裡。
明兒送親的隊伍就得出發,昨日是他新婚,皇上不好派人前來打擾,今日必定會來宣召。
童義才剛起來,還沒接到消息,正搖頭,門口的管家走了進來,「世子爺,宮裡來人了。」
這不來了。
裴安心口一松,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解脫,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後,吩咐童義,「給方嬤嬤說,去替夫人買點藥。」
什麼藥,他不需要說,方嬤嬤自然知道。
昨夜他確實......是他沒控制好,下回他必定會注意。
—
裴安沒再回院子,去了書房換上了官服,系好腰帶後,目光無意瞥見了書案上放著的那塊玉佩。
想要回去......
昨夜見她『醉了』那般實誠地交代了他和刑風的過去,她想換個物件兒給他,也可以理解。
原本他是打算今日還給她,可如今......他不太想給了。
既然沒醉,她說的話自然也不能當真,她怕是還以為自己醉了,逮著他的話,以此來堵他的呢。
裴安拿起玉佩,隨性掛在了腰帶上,端詳了幾眼後,突然覺得很不錯。
他就要這個,不換。
—
裴安到了勤政殿,皇上正在會見武臣江將軍。
還吵了起來。
「打,你以為朕不想?可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是什麼樣子,你能保證上了戰場,能活下來?你咽不下這口氣,朕就能了,那是朕的親生骨肉,朕比你們任何人都心疼,可朕又能如何?朕這條命賭上又算得了什麼,難道要朕置這滿朝文武,南國蒼生於不顧,拿雞蛋去碰人家的石頭,自己找死嗎。」
皇上聲音憤怒,喉嚨都喊啞了。
最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似還哭泣了起來。
裴安在外等了近一個時辰,裡面徹底地平復了,王恩才出來請人。
進去時,皇上已經緩了過來,坐在蒲團上喝茶,見他進來,拿眼打探了一陣,見其一身的精氣神兒,便知昨兒的新婚夜,過得不錯。
皇上招手讓他坐在了對面,「聽說新婚很熱鬧。」
街都堵上了。
個個都在夸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可誰能想到,不過是形勢所迫,硬湊成了一對兒。
「全仗陛下厚愛,臣才能得此福報。」裴安行完禮,跪坐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笑了一下,「朕也沒做什麼,反倒是你裴大人,時常替朕分憂,朕如今是離不得你了。」說完皇上便轉頭讓王恩將備好的一個木匣子拿了過來,交到了裴安手上,「兩樣薄禮,拿回去送給新婦吧。」
「多謝陛下。」裴安跪地舉手接過,謝了恩。
皇上輕吐了一口氣,說起了正事,「本來你新婚,朕不好開口,可如今朕除了你,也不放心別人,且明陽也指定了要讓你護送,明日你就替朕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