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頁
「嘶——」腿上傳來一陣疼,趙炎終於拉回了幾分神智。
秦閣老去了一趟茅房回來,見趙炎傻愣愣地歪在門檻上,伸手扶了他一把,「小郡王怎麼在這兒。」
趙炎:......
此時太陽出來了,跟前秦閣老的影子落在陽光底下,比他自己的還清晰。
裴兄是神仙嗎。
還能續命的。
—
北人損失了四萬兵馬,南人這邊算上殘兵尚不足一萬,對於實力懸殊的南北兩國來說,簡直是驚天奇聞。
裴安沒殺北人的將軍阿迭瞑,而是讓他親自掛起了白旗,同之前的溫敦將軍一樣,一左一右各失一條胳膊。
寓意,砍掉北國的左膀右臂,振奮軍心。
包括北人所有的被俘,裴安也沒有殺,將其排在了新築在北國境的盾牆前,這些人是死是活,全看他們北人要不要進攻。
接連五次,一次比一次慘重,在未商談出更好的戰略前,北國不會貿然再開戰。
南人藉此休整。
有了裴安帶來的那群臣子,亂成一團的襄州,迅速被治理得井然有條。
兵部,戶部在,再加上顧老將軍,王荊,籌糧草,造兵器,排兵布陣,事事都規劃得仔細。
去各州要糧食的人選,最後歸到了秦閣老頭上。
論資質,論人脈,都非他莫屬。
且是秦閣老主動自請前去。
前朝戚太傅,又連夜編了一曲鼓舞軍隊士氣的曲子,天沒亮就開始讓人跟著他唱,教會了明春堂的人,又去教顧家軍,裴家軍。
兩日後,曲子傳遍了軍中,所有的人一哼上周身都是勁兒。士兵們時不時吼兩嗓子,越唱越興奮,士氣確實高漲了許多,連營帳中傷員的痛吟聲也減少了,一痛起來立馬高歌。
裴安耳朵長出了繭子,好不容易趁著安靜,歇了個午覺,廊下的趙炎一嗓子唱開,裴安眼角一抽。
趙炎絲毫不知情,推門進來,「裴兄,嫂子來信了。」
裴安昏頭昏腦的瞌睡瞬間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趙炎將送信之人放進去,那人立馬上前問安,稟報導,「夫人先回了臨安,夫人說讓堂主放心,她知道分寸,要大人一定要保重,只要大人一日活著,她和老夫人都安全。」
裴安看著跟前的送信人,目光恍惚,半晌都沒回應。
同他一樣,她沒往回走。
回臨安了......
仔細一想,這樣的結果,似乎並不意外,他早該想到。
之前她纏著自己要回臨安時,便說過,「我既然嫁給了郎君,便是裴家的人了,郎君給我的好處我都沾了,責任我也應該背負,郎君要同阿舅阿婆兩個小叔子報仇,我豈能去躲清淨,待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我該如何去面對他們。」
她腦袋聰明,什麼事都瞞不住她。
明知道自己回了江陵,她卻仍然替他回了臨安,感情固然是牽絆,但也是一道盔甲,在他放棄一切全心全意為她著想時,那個人也在為了自己甘願冒險,給了他同等的回應,告訴他深陷其中的並非只他一人,她也在為著他考慮。
此時他擔憂她安危的同時,心田又冒出了一股熱流,漸漸升溫,燃得他胸膛陣陣發燙,又酸又脹。
報信的人稟報完便退了出去。
裴安一人呆了一陣,慢慢地走去案前,伏案一筆一筆地寫起了書信。
國公府此時定已被監管了起來,所有進國公府的信件,都會經趙濤之眼,信中沒提重要之事,只寫了一些瑣碎之事。
天氣如何,吃了什麼,歇息得如何,又告訴她不用擔心,北軍暫時已退,沒寫什麼事,不知不覺字跡已是滿篇。
末尾時落了一句:定不負,相思意。
夫——裴安。
—
臨安。
離重陽還有五日,童義從街市回來,抱了一堆的新緞子,交給了府上的裁縫,「夫人說換季了,給大伙兒都添幾件新衣。」
送完緞子回來,童義關了門,才同芸娘稟報導,「夫人,柳巷有了消息,建康知州今日派人遞了摺子進宮,請求重陽節進臨安,為皇上獻花車、舞女慶賀。」
芸娘正在挑珊瑚珠子。
上回在建康被騙差點買到假的,回來臨安後,便讓童義打聽,花高價錢,買了幾批上等的真貨回來,再從中挑出成色好的,打算自個兒串。
同童義說完,她停了手裡的活兒。
建康的知州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委實不太好,這回倒是辦了一件好事。
如今皇帝尚還在夢裡,也是最放鬆警惕之時,鍾清的人和張治能不能進來,還得看皇后娘娘去推一把。
她轉頭看向青玉,「遞信給宮裡,告訴皇后,時機到了。」
—
自從襄州傳回捷報,擊退了五次北軍,又得了鳳凰靈石,臨安城內的百姓開心,皇帝也開心,往日不想上朝,是懶得聽朝堂上那些臣子要麼咄咄逼人,要麼勾心鬥角,今天彈劾這個貪了,明兒又彈劾那個貪了,如今不一樣,朝堂上的風氣完全變了,一股清風,所有的臣子都對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上奏的摺子,也都是好事兒。
不只是建康,附近的幾個知州都來了摺子上奏,要來臨安獻花車。
比起之前,如今的景象,儼然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