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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北人先攻,也等不了邢風的消息,想到她可能要經歷的苦難,裴安一刻也坐不住,拿起桌上的長劍,打算召集兵馬,直接攻入北國,拼他個你死我活,待走出門口後,抬頭看到城門上掛著的那面黑色旗幟,一個大大的燙金『裴』字,迎風飄著,又生生卡住了腳步。
越是著急,越要冷靜,自己的這條命折了便折了,她還在等著她,若是自己出了事,她才是真正的沒了退路。
裴安緊緊捏著手裡的劍,拳頭泛青,心火和擔憂無處發,去了一趟地牢,讓人將阿迭瞑帶到跟前審問北人的兵力。
先前的耐心都用完了,怎麼狠怎麼來,在建康的那兩年裡,落到他手上的人沒一個不哭,如今他親自操刀,縱然是蠻橫的北人阿迭瞑也吃不消,初時驚嘆他這樣的玉面小生,怎會如此陰毒的招數,之後只剩下了痛哭流涕,甚至後悔當初就應該死在建康,也不會受這場罪。
審了一天,阿迭瞑周身已沒一塊好肉,想死又成不了,吊著一口氣,實在受不了痛,便也招了。
北國的兵力,連北國皇城的布防圖都畫了下來。
等朝廷的兩萬將士一到,裴安親自掛帥,從北國兵力最弱的一座城池開始攻,連攻了兩座城後,北國皇帝坐不住了。
一個做了十來年懦夫的南國,不僅守住了城門,竟還敢公然挑釁,反拿了北國的城池。
一群飯桶!
這些年倒是被南國養得懶惰無能了。
北國皇帝將所有吃了敗仗的將領都撤了下來,換上了新的人,再次派出五萬人馬。
南國兵力卻極為狡猾,攻下一座城池後也不占領,立馬退軍,繼續下一個,等到北人趕到,南軍已經回頭去了另外一座城池。
北人在後面追,南軍便在前面一直攻打北人,幾日下來,北國民聲一片哀怨,一聽到南軍的高歌,便開始驚慌失措。
北國皇帝哪裡受得了這口氣,一怒之下,讓一國太子親自出征,又將駐守在蒙古北邊的十萬兵馬調了回來,勢必要給南國一個教訓。
林讓帶著兩萬兵馬趕到襄州時,裴安正帶著所有的兵馬,正面同北軍交戰。
北國的太子多少還是有些本事,清楚南國的局勢,騎在馬背上,看著裴安笑道,「南國果然還是一群窩囊廢,這等時候,竟然還靠一個『奸臣』來守護。據孤所知,南國子民,可沒少罵你裴大人。」北國太子『嘖』了一聲,替他回憶,「什麼奸臣賊子,千古罪人,不得好死。」
北國太子目露憐憫,「他們都這樣罵裴大人了,裴大人還要拼命守護,他們可知道?可會承你的情?」北國太子搖頭,「不會,說不定等裴大人回去,你們那位君王不僅不會領情,還會賜你一樁謀逆的罪名,抄了你裴家,斬殺你妻兒......對了,聽聞裴大人娶的那位新夫人,容顏絕色,指不定也不會死,會被你們君王納入宮中,日夜讓她伺候......」
裴安眸子微微顫了顫,死死地勒住韁繩,衛銘臉色一變,手裡羽箭射出去,「狗賊,閉嘴!」
北國太子往後一躲,身旁的人立馬替他擋住了弓箭,也不惱,繼續道,「裴大人不寒心,孤都替你寒心。想想十幾年前,臨安可是你裴家的,臨安的節度使當的好好的,非要將那昏君接進來,這幾年你們裴安過得可還好?好像也不太好,家中後輩似乎只剩下裴大人一人了?」
北國太子這一番話,完全戳中了裴安的痛楚,將那傷口撕開,一把一把地撒著鹽。
無論是哪一樁,都能亂了裴安心智,心生猶豫。
裴安不可能無動於衷,他也恨,若非陰差陽錯,他此時也不會出現在這兒,要說他是為了趙濤,為了百姓在作戰,非也。
他恨不得將趙濤千刀萬剮。
可他如今的局面,確實也如北國太子所說,並不樂觀,這也是他最初早就想到,無論姜大人如何勸說,他遲遲不為所動的原因。
這天下如何,與他何干,他只想要趙濤的狗命。
就算北國太子不挑撥,他心頭的恐懼也一直都在。
怕到頭來,自己不但沒有報成仇,還走了父親的老路,替他趙濤做了嫁衣,如此,他就算是死了,靈魂也不會安寧。
如果不走這條路,那便是另一條路。
讓北人攻入南國,霸占領土,搶奪財物,掠殺百姓,從襄州一路直下,再攻入裴家世代守護的臨安,將父親拱手相讓,寧願忍受妻子被辱,寧願自盡,也要保住其平安的臨安變成人間地獄,民不聊生......
他無法選,太難抉擇。
可在兩條路之間,突然多了一個牽動著他心思的人,讓這一場抉擇失了平衡,傾向了後者。
她告訴他,「覆巢之下無完卵,當真到了那一步了,郎君去哪兒,我便去哪兒,就算最後這山河千瘡百孔,無地可落腳,九幽之地,她也要同他一塊兒隨行。」
要她經歷戰火的吞噬,跟著自己顛簸流離,他做不到。叢蘆葦叢走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暗自發了誓,不會讓她再經歷苦難。
心中堅定了下來,先前的刺激於他而言,也沒了用處,眸子裡的煞氣褪去,重新被清冷覆蓋,淡然地問,「太子殿下知道的倒是挺多,不知太子這番挑撥離間,為何意?」
北國太子說了這一大堆,自有他的目的,「我北國君主,深明大義,善待臣民,從不苛待將士百姓,裴大人何不棄暗投明,待攻下南國,孤答應你,臨安給你,封你裴大人為王侯,功名雙收,享幾輩子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