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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目光微垂,面紅如桃,眉眼之間含著一道女兒家的羞澀,昏紅的光影中,竟有了一種千姿百態嬌媚橫生的嫵媚。
這副模樣,裴安倒沒見過。
半天沒見他反應,芸娘忐忑地抬起了頭。
四目突然相對。
一個眸子含煙,婉如清揚。
一個深眸墜星,面如冠玉。
兩人的眼底幾乎同時划過了一絲驚艷,痴愣地看著彼此,也不知道誰被誰的美色勾了魂兒,久久不動。
待反應過來,兩人面上均露出了一絲尷尬的錯愕,又齊齊,匆匆地瞥開了目光。
裴安眉梢輕揚,掩飾了自個兒方才的走神,側目掃了一眼桌上五指粗的紅燭,開口道,「累了一天了,先去洗漱。」
他沒想到她會在這干坐一個時辰,就為了等他揭蓋頭,成親有多累,他自己深有體會,她怕是昨兒半夜就起來了吧。
話音落了好一陣了,沒見到她有動靜,裴安又才回過頭,見到的便是一張被紅暈澆透了的慌張面孔。
見他看了過來,琉璃眼珠如同受了驚,微微一轉,吞吐地道,「要不,郎君先?」
桶雖然夠大,但也沒必要一塊兒去擠,她等一下,無妨。
第27章
誠然裴安說讓她洗漱,並沒有別的意思,此時見她這番滿紅耳赤,也不難猜出她那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兩人眼神再次相會,其中的意味,彼此心知肚明。
洞房即將要發生的事兒,突然被挑明了出來,便有了幾分磨死人的尷尬,原本穩穩噹噹的心緒,被她這無意間一撩撥,心神竟有了晃蕩。
裴安盯了一陣跟前這張羞憤欲死的臉,穩了穩,解釋道,「你先去,裡面的東西都備好了。」
今兒這新房裡的每一樣陳設,都是祖母她老人家親自讓人布置。
一個多月前,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打聽來,芸娘喜歡梨花,託了話給他,讓他去外面找找花鋪,買一些乾花瓣兒回來。
臨安城內春季一場爆雨,連落了大半個月,梨花樹的葉子都被砸沒了,哪兒來的花,最後還是衛銘從江陵府過來的商販手裡購來。
既然給她的,她就用。
裴安怕她再害臊下去,轉身主動避開,打算去外屋坐一會兒,給她留出空間來,才走了兩步,身後便是一聲,「郎君。」
往日喚他裴公子時,他倒沒聽出她有何不對,今兒這一聲郎君,突然感心動耳,盪氣迴腸。
裴安眸子一閃,轉過身。
芸娘已經從喜床上站了起來,立在床前,磕磕絆絆提醒道,「合,合卺酒。」兩人沒飲酒,儀式便沒走完。
沒走完,就不吉利。
裴安今日統共就飲了兩杯酒,一杯敬了外邊院子裡來湊熱鬧的臨安百姓,另一杯是同御史台的一幫子人飲的。
酒量還行,但他平時很少與旁人共飲。
合卺酒不一樣,夫妻二人共飲,寓意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將來可能確實也要難為她如此了,被她提醒,裴安又轉了回來,也沒喚人過來伺候,自己提起桌上的酒壺,將兩個酒杯都滿上。
芸娘便已走了過來,乖乖地站在他身旁,頭上鳳冠步搖碰出了輕輕的「叮鈴聲」。
裴安拿起一隻酒杯,側身先遞給了她,再端起另一隻,腳尖轉過去,與她正面相對。
自己曾還是個小姑娘,懵懵懂懂之時,芸娘便從大人口中聽過一些歌謠,知道成親的合卺酒,需交臂而飲。
兩人此時身上均還穿著喜服,袖口又寬又長,芸娘試著往前舉了舉,袖口被牽住,正不知道該如何比劃,裴安道,「你先飲。」
芸娘楞了一下。
不,不交臂嗎......
雖有質疑,芸娘還是照做,酒杯抬起來,剛碰到唇邊,對面的人卻突然朝她湊來,彎下身胳膊從她曲起來的手彎中輕鬆穿過。
一瞬,兩人紅火色的袖口頓時纏繞在了一起。
距離陡然拉近,芸娘心弦一跳,還未回過神來,裴安的脖子已經迎向了他手裡的酒杯。
他一動,芸娘的手臂被到底還是被拉扯到了,酒杯里的酒水盪了盪,趕緊也湊近,低頭勾了下去。
杯里的酒水入喉,兩人的鳳冠和玉冠已經碰在了一起。
那酒壺裡是事先備好的果子酒,不醉人,只為了圖個儀式,一杯飲完,什麼味道兩人都沒注意去品,感官里只剩下了彼此靠近的呼吸,和那發冠相碰的噹啷響聲,久久未消。
心底也同時湧出了一抹隱隱的意識,從今以後,跟前的這個人,便是陪伴自己一輩子的伴侶。
他們已是夫妻。
一股奇妙的悸動滾燙在心口,芸娘臉上不覺又熱了起來,下意思往後退了一步,裴安也及時抽出了胳膊,「你先忙。」
放下酒杯,裴安走了出去。
酒過喉,漸漸地燒了起來,適才彎下身的瞬間,他只聞到了一股女人的幽香,鑽入鼻尖後濃烈得甩不開,卻沒覺得有半點不適。
甚至還挺好聞。
裴安抬手扯了一把圓袍喜服內的裡衣領口,順了順氣兒,他倒確實還沒碰過女人......
童義一直守在外面,本以為今兒晚上裡面伺候的人多,沒自己什麼事了,突然聽到身後的房門聲,忙回過頭,看到是裴安後,神色一愣,「主,主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