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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侍衛一鞭子下去,也沒讓他住聲,「昏君之走狗,必遭萬人誅。」知道自己要死,想必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日在渡口,芸娘也聽過人罵裴安,當時不覺,如今突然有些刺耳。
侍衛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聲,停了手裡抽打的鞭子,回頭見是芸娘,神色一震,忙躬身行禮,「夫人。」
范玄也抬起頭,見是裴安的那位新夫人,更來了勁,「當初國公府苟延殘喘,也好過他助紂為虐,他就不怕遭了報應,折了陽壽。」
御史台侍衛臉色一變,「夫人,這人是個瘋子,污穢之地,不宜前來,還請夫人先回。」
「奸臣賊......」
「你別罵了。」芸娘一聲打斷,她聽得好煩。
范玄吃了鞭子,身上已經有了幾道血印,頭髮鬍子黏在一起,無不狼狽,看了她一眼,隨後冷冷地笑了一聲,「王家王戎遷王將軍,英勇神武,精忠報國,為保護我南國疆土,不懼天狼,殺敵無數,最後就算死在了敵人的刀槍之下,也不曾投降。」
父親死去這麼多年,芸娘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認可他,點頭道,「多謝。」
范玄神色一僵,突而憤怒地道,「我沒說你!」
范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王將軍也好,王夫人顧氏娘家也好,皆是鐵血丹心,錚錚鐵骨,怎麼就生出了你這麼個軟骨頭,竟與奸臣賊子同流合污。」
芸娘:......
這是又罵上她了。
「王家老夫人,我瞧著她一生英明,怎麼到了晚年,竟豬油蒙心,貪圖權勢,糊塗到底,應下了這門親,若換做是我......」
「你會怎麼樣。」芸娘沒見過這麼夾槍帶棒的,一下子罵了好幾個人,反問道,「你不都被關在這兒,挨著鞭子嗎,你還能使出什麼本事來?」
范玄多半沒料到她會來噎他,難得呆了一下。
「我雖不知官場,但也懂得一句,孝君者為衷,逆者為賊,我夫君深受聖恩,而你是欽犯,誰是賊子?」
「簡直是不明是......」
芸娘倒比他冷靜了,「自古以來,賊子都是死不承認自己是賊,只有後人在史冊上才知道。」
往兒個在朝堂上,他范玄說不贏裴安便也罷了,如今被他新婦劈頭兩句說得眼見也沒了還嘴的餘地,范玄激動地臉色都乏了紅,「顛倒是非,不明黑白,你夫婦二人,還當真是狼狽為奸,一個賊子,一個悍婦,愚昧無知,絕配至極.....」
芸娘腦門心突突直跳,沒等侍衛手裡的鞭子抽過去,手裡的包袱先輪起來,一包袱甩到了他頭上。
她從來沒打過人,還是個老者。
范玄也一樣,活了這大半輩子,從未被婦人打過,還是個丫頭,氣得雙目圓撐,「你這悍婦......」
「你還罵。」芸娘又是幾下砸下去,范玄手銬腳鏈戴在身上,動彈不得,只能生受著。
身後的侍衛握住鞭子,看得目瞪口呆。
就連一同被關在旁邊的劉家二公子,也是一臉錯愕震驚,之前,范大人好歹也是個兵部尚書,竟然淪落到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婦人砸頭。
劉二公子一向是個跟風好色的草包,知道自己活不成,想著要是被跟前這嬌滴滴的小娘子砸一下頭,死也值了。
當下口出狂言,「范大人說得對,小娘子你八成沒有睜眼,怎麼能嫁給裴安那條狗呢?他國公府一家子衰人,都快死絕了,裴安又能活到幾時,小娘......」
「閉嘴!」
「住嘴!」
芸娘和范玄齊齊一聲呵斥,范玄自個兒罵歸罵,但聽不得這樣的話,國公爺當年是何等人物,他劉家算什麼東西。
旁邊的劉二公子,還沒出聲反駁,對面突然擲來了一把長劍,無一絲偏差地定在了他胸口上。
劉二公子杏眼圓瞪,不遠處的一束火把,同時照了過來。
芸娘回過頭,便見裴安神色平靜,舉著火把,緩緩地走了過去,到了劉二公子跟前,伸手,握住他胸口的那把劍,勾身沖他一笑,「那你劉家先絕給我看看。」
說完,裴安抽出他胸口的劍,血濺出來幾滴噴在了他臉上,火把一照,那張臉寒如冰厲如妖魔,掃了一眼劉家的幾號男丁,聲音沒有半點溫度,「劉家的都拉出來,一個不留,正好騰個地兒。」
話音一落,耳邊便是一陣求饒聲。
裴安充耳不聞,轉頭看向邊上的芸娘,不待他開口,芸娘一下將手裡的包袱扔給了范玄,乖乖地靠了過來,挨著他握劍的那隻手站著,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裴安手臂一僵,視線往下,瞧了一眼纏上來的一雙白嫩小手。
他袖上應該沾了不少血,她倒是不怕。
「郎君,咱殺了欽犯,不怕嗎。」皇上會不會怪他。
裴安:......
第36章
流放之罪,好歹還能有一線生機,一家人就這麼被他處置了,芸娘倒不是擔心他樹敵,他好像將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都得罪光了,她只是擔心他太囂張,傳進皇上耳朵,說他利用職權,不遵聖旨,公報私仇。
姓范的罵了他那麼多,實則心中很有分寸,也聽得出來對昔日的國公府尊敬有加,憤怒的大抵是恨鐵不成鋼。
但剛才那位公子不一樣,一句話中充滿了仇恨,直戳人痛處,言語裡恨不得立馬滅了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