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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裴安大婚,他一刻都坐不住急得亂竄,奈何看守太嚴,等到他想到法子鑽出來後,又聽說裴安要離開臨安了,趕緊讓小廝替他收拾東西,從牆內扔了出來,他自己一人是斷然出不了城門,連夜抱著包袱去了御史台,趁一個侍衛小解時,將其砸暈,換上了他的行頭,這才跟上了裴安的隊伍。
雖在王府不受寵,但往日他走哪兒,都是有馬車代步,如今走了大半日的路,他雙腳早就打顫,再被裴安一揪,人都站不穩了。
「裴兄,還記得咱們曾經相約一起遨遊天下嗎,上回你去建康我沒跟著,這回說什麼也得一起。」趙炎厚著臉皮看著裴安陰沉的臉,生怕他將他趕回去,「我現在要是回去,王爺肯定會打斷我的腿,嚴重點,命都不保。」
瑞安王,當今皇上的堂兄。
皇上登基後才將其尋來,封為瑞安王,意為擴充趙家的血脈,怕被疑心,一家活得小心翼翼。
不與朝廷有任何污點的家族來往,也不與朝廷的權臣接觸。
這兩樣,裴安先後都站齊了,王府個個避他如瘟神,偏生趙炎,像塊狗皮膏藥,想法設法地往上貼,為此才被禁足。
他這一趟要是回去,也能料到後果,確實很慘。
「你去問殿下,收不收你。」裴安懶得理他,轉身走向前面的營帳,芸娘趕緊跟上。
趙炎咧嘴一笑,兩顆虎牙都露出來,「多謝裴兄,仗義,厚道!」只要他裴安不趕他走,那就沒人能趕得了他趙炎。
「嫂子,嫂子......」趙炎拖著酸脹的腿,追到了芸娘身邊,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把銀票,塞到了芸娘手裡,「見面禮。」
他動作太快,芸娘下意識地抓住。
「咱們這麼熟了,送旁的什麼物件兒太見外,出門在外這東西最實用,嫂子放在身上,路上買自個兒喜歡的,三日後咱們就能到建康了,聽說那兒的杏花酒......」
話沒說話,前面的裴安腳步一頓,趙炎立馬閉了嘴,識趣地道,「那裴兄,我先去看看殿下。」
「嫂子,待會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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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時,芸娘又留意了一下後方,囚車內的人也被放了出來,這回芸娘瞧見了,但一行人里,獨獨不見邢風。
芸娘心頭疑惑,用完飯後見裴安被公主召了過去,才問青玉。
青玉也正要同她說,附耳低聲道,「主子,邢公子去了公主的馬車上。」
芸娘一愣,隨機倒鬆了一口氣,沒受累沒挨餓就好。
隊伍休整了大半個時辰,又才出發,路途漫漫,兩人上午都睡了一覺,完全沒了困意。
裴安有書看,芸娘沒有。
過了一陣,裴安見她一雙眼睛一會兒瞟著外面,一會兒又瞟他身上,瞧得出來極度無聊。
此時還在官道上,沿路全是雜草,確實枯燥。
「識字嗎。」芸娘正低頭盯著自個兒的指尖,聽裴安突然問她,忙點頭,「會。」
被關了五年,她多半都是靠著琴棋書畫度日,要說有多精益稱不上,但樣樣都能拿出手,識字自然也會。
裴安抬起下顎,指了一下她旁邊的一摞書本,「自己挑。」
芸娘對讀書沒有特別的熱鬧,也沒有多大的排斥,要是看進去了,會覺得挺有趣,看不進去,又覺得很煎熬。
下回停車該得晚上了,時辰還早,芸娘無事可做,確實無聊,也沒客套,褪了鞋襪,同他一道坐上了軟榻,半跪著去翻他的那一摞書。
《周易註疏》,《周禮註疏》、《禮記正義》......
《太平廣記》、《太平御覽》......
《中庸》》、《大學》......
「......」好像沒有她要看的。
裴安見她翻了半天,還沒挑到滿意的,隨口問了一句,「平日都看什麼?」
「詩集比較多。」
「是嗎。」裴安看了她一眼,許是覺得路途著實漫長,同她聊了起來,「什麼詩集。」
突然被問,芸娘一時又想不起來名兒了,撿了一首念了出來,「寶叉分,桃葉渡,煙柳安南浦......」
念完覺得有些不妥,分離的詩詞,不適合他們。
不吉利。
芸娘又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也不妥,都成親了,還指望君子好逑麼。
見她憋了半天,沒了下文,裴安抬頭望去,便見其眼珠子落在書上,滴溜溜只轉,看得出來在很用力思索,唇角不覺揚了揚。
關了五年,她整日就知道尋人聊天麼。
剛收回目光,芸娘便念道,「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
裴安:......
裴安眸子一頓,再抬眼,卻瞥見她雙頰微微帶紅,眸中光澤如同一泓秋水,無半點含沙射影,反而目含崇拜地向他望來,「郎君當年科考,是不是很難?」
裴安:「......」
這有何可難的。
「我聽說,郎君是近百年來,最為年輕的狀元。」這些話藏在心頭,她沒處炫耀,怕旁人覺得她得意,當著正主說就不一樣了,是誇他,能讓他心情愉悅,又道,「還是朝廷最年輕的三品官員。」
裴安不知她想說什麼,看著她,所以呢。
芸娘輕抿微笑,恭維道,「出嫁之前,大姐姐二姐姐,她們都說我幸運。」
裴安不可置否,確實如此,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