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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家,李家,都被抄了。
整個朝堂如同地龍翻身,一片動盪,人心惶惶。
眾人猜忌這一切背後的因果時,也不難察覺,倒下的那幾個家族,幾乎都是那日在球場上得罪過裴安。
至此,裴安愈發坐實了奸臣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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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深在後院,多少也聽說了一些。
雖說背後個個都在罵他裴安是奸臣,但到了人前,又很懂得趨炎附勢,所以,傳進芸娘耳里的幾乎都是好話。
什麼國公府今非昔比了,翻身了,裴安得勢了,她運氣太好了之類云云。
就連大房最近也消了聲,不敢再來使絆子,四娘子也幾乎日日都往她院子裡跑,談笑甚歡,關係比之前還要好。
唯有無人之時,青玉愁得慌,「主子,姑爺這是要將自己的路往死里堵啊,好歹他得罪一方,給自己留條後路,怎麼兩邊他都不給面兒。」
芸娘起初也沒想明白,後來想起青玉自個兒先前說得,覺得很有道理。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芸娘反過來安慰青玉,「我問你,你若是和誰結了仇,是打算在得勢之時朝對方動手,還是等著對方得勢之後,將你先弄死。」
青玉想也沒想,「必然是得勢之時,弄死對方。」
芸娘點頭,「那不就得了。」他不動手,等以後別人能動了,他還有機會。
青玉大徹大悟,佩服主子果然一到關鍵,那心胸便寬闊無邊,主僕二人再也沒有憂心過,安心等著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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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快到了六月末,天氣越來越炎熱。
廊下的一排捲簾盡數收了起來,每個人都換上了輕薄的羅紗,幹活兒倒很方便,婚期前三天,院子前後便開始張羅貼起了紅紙。
府上的大娘子也及時趕了回來,剪紙的花樣都是大娘子帶頭,幾個小娘子坐在一塊兒,一道剪出來的。
大娘子雖許親早,但婚期在芸娘之後,打趣道,「這回借三妹妹的婚宴,讓我長一回見識,到了我的,還能揚長避短,是我賺了。」
大娘子兒時是王老夫人親手帶出來的,性格不似大房屋裡的人,說起話來溫柔又沉穩。細細過問了芸娘這邊已準備好的東西後,又親自查了一遍,改的改,補的補,跟著忙了兩日。
大夫人自上次放了話要撂挑子後,雖說態度上沒再怎麼為難她了,可也當真不管了。王老夫人應付面兒上的一攤子都夠忙的,也顧不到芸娘,到了跟前了,院子裡的人大多還都是一頭懵。
有了大娘子過來幫襯,才慢慢地有了次序,不再是稀里糊塗。成親前一日,芸娘拉住了大娘子,真心感謝,「多謝大姐姐。」
大娘子逗她,「嗯,那到時候大姐姐的婚禮,你也得回來做苦力。」
「自然要的。」芸娘剛應完,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鬟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跟前的準新娘子,笑著道,「三娘子,老夫人讓您去一趟。」
明日就出嫁了,王老夫人這時候請她前去,除了交代她將來去了裴家,要遵循夫家的規矩,孝敬老人,體貼夫君。必定是要拿出點自己的存貨,替她補上一點嫁妝。
這頭芸娘才進屋,大夫人又派人去打聽,想知道老夫人到底給了她些什麼東西。將來輪到她跟前的幾個姑娘了,也要有個計較。
芸娘過去時,王老夫人已坐在了軟榻上候著她。
兩人的關係自來不親,芸娘行完禮便規規矩矩地立在那,陳嬤嬤拿了個凳子,特意放得里老夫人近了一些,「三娘子坐吧。」
芸娘坐上去,腰背挺得筆直,屁股只挨了個邊兒。
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大抵是因她馬上就要出嫁了,神色比起往日要溫和許多,主動開口問她,「都準備好了?可還有缺的東西沒。」
芸娘出聲答,「有大姐姐過來幫襯,該備的都備齊了。」
王老夫人點頭,對陳嬤嬤使了個眼色,陳嬤嬤轉身拿了一個小匣子過來,遞給了芸娘面前。
王老夫人緩緩地道,「府上每個姑娘都有一份,明日你便出嫁,今兒給你,你自行收妥當,到了國公府,便不再是一人過日子,得顧全整個家,凡是要學會周旋打算。」
芸娘接過匣子,乖乖地聽著,「孫女記住了。」
王老夫人也沒多說,看了一眼她腰間,突然問道,「玉佩在裴安那?」
芸娘沒反應過來。
「在他那,倒也無妨。」王老夫人沒等她回神,接著道,「先前我同你說過,你父母的東西,你成親時可一併帶走,你父親離家太早沒替你攢下什麼財富,但留了一個人給你,等時候到了,他自會上門找你。你母親,既已將那塊玉佩留給了你,便算是你的嫁妝,先前就罷了,往後若是有機會,玉佩最好還是留在自己手上,可明白?」
芸娘聽得一愣一愣的。
玉佩確實是母親給她的,可給她的時候,母親沒告訴她有多重要,只說她腰間太素了,隨意尋了個物件兒來,掛在她身上。
她並沒在意......
但聽此時祖母話里的意思,那玉似是母親留下來的遺物,意義就不一樣了,玉佩芸娘著實沒料到,心緒有些亂,忙應了一聲,「孫女明白。」
不過一塊玉,裴安應也不會介意,日後她想辦法討回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