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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不就是想自由自在地玩幾日。
「讓她備好馬車。」裴安說完放下了車簾,過了一會兒,掀簾往外看了一眼,回頭便同芸娘道,「東西收拾好,準備下車。」
芸娘一愣。
不是還沒到嗎。
裴安沒有同她多解釋,彎身去穿靴,芸娘也來不及去問,趕緊蹭了繡鞋,提起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袱,跟上了他的動作。
馬車一停,裴安先跳下去,等芸娘從帘子內一出來,直接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將人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兩人走了這一路,夜裡即便躺在了一張床上,都還未曾這般親密過。
腳一落地,芸娘臉色已紅了半邊,裴安的手鬆開了她的腰,又往下一滑,牽住了她的手。
芸娘被她往前一帶,身子不覺貼在了他身側,還未站直,他突然又偏下頭來,附耳道,「記住,有我在,你不用去怕誰,也不用去討好誰。」
芸娘不太明白他那話是什麼意思,只茫然點了下頭,正納悶怎麼突然停下來了,抬頭便見對面的一塊平地上,單獨停了一輛馬車,並沒有跟上隊伍。
裴安拉著她徑直朝馬車走去,到了車前,侍衛替兩人拂起了帘子。
芸娘似乎明白了。
是私奔嗎。
裴安先踩了木凳上去,芸娘跟在他身後,彎身鑽進去的瞬間,臉上還帶著一抹隱隱的期盼,一抬眼,神色卻猛然震住。
馬車內,坐滿了人。
明陽,趙炎,邢風,還有剛上去的裴安。
芸娘:......
明陽坐在最里側沖她一笑,先打了招呼,「裴夫人。」
芸娘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場面,走了這一路,還是頭一回見到明陽,地方有限,趕緊點頭行了禮,「殿下。」
一側坐下的裴安臉色不太好,似乎也沒料到,車上會有這麼多人。
第38章
先上來的三人均坐在了馬車一側,明陽在最里側靠窗邊,邢風坐在中間,趙炎則在最外面。
裴安在幾人對面落座後,並沒往裡面移多少,面對著邢風,只給芸娘留出了一人位置,芸娘落座後,便對著了趙炎。
馬車再寬敞,五個人擠在了一起,也顯得擁擠,無論是誰,稍微一抬頭,都會碰到對面好幾道目光。
氣氛安靜又詭異。
唯有趙炎一臉精神,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一眼後,半點沒察覺出哪裡有不妥,高興地道,「這一趟真熱鬧。」
眾人:「......」此時能覺得熱鬧的,恐怕只有他趙炎一人。
誰也沒搭他的話,趙炎也沒覺得尷尬,繼續閒聊了起來,「裴兄,這建康和臨安有何不同?」
裴安無心說話,「自己去看。」
趙炎討了個沒趣,也沒放棄,偏頭越過身邊的邢風,接著又問明陽,「阿姐,你不是說去過建康嗎。」
明陽始終抿著笑心頭正樂著,趙炎說得沒錯,一個狀元一個榜眼,兩大才子坐在了一塊兒,養眼又養神,能不熱鬧嗎。
明陽點頭,「嗯,曾經逃難的時候經過。」
趙炎當她是玩笑,「阿姐何時逃過難?」
「兩歲。」明陽輕鬆地道,「被叛賊從應天府一路趕出來後,到了建康,依稀記得有那麼一條江河,浪濤聲駭人,水花濺起來打在臉上,如寒冬冰珠,浸入骨頭,冷得很,自那以後一聲都不敢哭。」
話音一落,馬車內一陣沉默。
芸娘挺意外,沒料到她光鮮奪目的背後,竟也有這麼一樁磨難。
她小時候的記憶早就模糊,只知道王家的根並非一開始就在臨安,皇上登基後,從各地調配了不少家族遷移到了臨安,其中就有王家。
王家的根基是在江陵,她的父母也是在江陵相知相識。
王家祖父是江陵節度使門下的一名副將,祖母一族則是書香門第,大儒出身,名望極高,可惜膝下只有祖母一個女兒。
皇上登基後,看中了祖母的出身,到臨安時她也有兩歲,如今卻什麼都不記得。
趙炎也終於反應了過來,明陽說的逃難是何時。
兩歲的事,趙炎早就不記得,換做一般人,肯定也都忘了,只有刻骨銘心,當真害怕過,才會留下那麼一點印象。
趙炎當下拍了一下胸膛,「阿姐不怕,您是我南國的公主,身份尊貴,誰敢造次我趙炎頭一個不答應,且這回不是還有咱們裴大人在嗎,肯定不會讓阿姐有事。」說完,他看向裴安,邀功道,「你說是吧,裴兄。」
在他趙炎眼裡,他的兄弟裴安就是最厲害的。
裴安臉色平靜,「護殿下安危,是臣的職責。」
明陽聞言掃了他一眼,笑了笑,「有裴大人在,本宮自然放心。」
幾人沒與隊伍一同進城,等到隊伍快到山腳下了,坐下的馬車才開始徐徐駛動,有趙炎這個話兜子在,再尷尬的氣氛,也被攪沒了。
同明陽說完之後,他注意力又轉到了旁邊邢風身上,「邢大人,雖說你腦子糊塗,但當真讓我佩服,不怕死,這是為什麼啊,人活著不就是圖一條命嗎。」
此話一出,馬車內其他幾人,神色都是一頓。
不知者無畏,也無罪。
他趙炎當真是個二貨,偏生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低聲同邢風道,「咱們這兒都是自己人,我不怕告訴你,陛下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一根筋的人,你去同他硬碰硬,只有一個後果,慘。你要學會變通,等他心情好了,你說什麼他都會答應,你看我不就是,腦子機靈,平日他忙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往他身上湊,每次去都是趁著他逗鳥的時,先好言幾句,讓他高興了,再說正事兒,不僅不會挨罵,還會得到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