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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殺了他嗎?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出現在魔尊的手裡,他徑直塞給蒔桐, 在她握緊匕首後,捏著她的手腕對準地上的魔物。
「來,殺了他。」
人頭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蒔桐有些忐忑地看了幽暨一眼。
「你是遭遇了什麼嗎?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幽暨將她推到蒔慶豐身前,不容置疑道, 「等你手刃了他, 本尊的心情就能好起來。」
蒔桐乍然被推到前方, 低頭就看到地上縮成一團的蒔慶豐。
先前高高在上的化神期修士、蒔家家主,此刻一臉青黑、滿嘴獠牙,任誰來看,都能明白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喪失理智的魔物。
更不堪的是,它這個低等魔物,在魔族最高統領——魔尊的威壓下,完全沒有反抗的意識。長著尖爪的手指瑟縮地抓撓著地面,靈智消散、單憑本能行事的它,如今只能發出「嗬嗬」的求饒聲。
蒔桐有些愣怔。
手裡的匕首也沒刺下去。
幽暨的聲音在背後幽幽地響起:「怎麼,因為他是你的親生父親,所以下不了手?」
「不是。」蒔桐看著腳邊的魔物,喃喃道,「我只是覺得它已經不是蒔慶豐了。」
或許原主的父親,早在入魔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留下的只有一副頂著相似外表的軀殼,內里卻早已經不是那個人。
蒔桐捏緊手裡的匕首,她一時間有些難以下手,不是因為心軟亦或是憐憫,而是......真的有點噁心啊,這一匕首捅下去,該不會濺她一身血吧!血是不是腥臭的哇?
「嗬嗬!嗬嗬!」
就在她猶疑不決的時候,地上抓爬的魔物突然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恨意。它趁著蒔桐沒有反應過來,猛地撲上前,抓住她的腳面,尖銳的指爪再有幾厘米就要戳破蒔桐的皮膚。
千鈞一刻之際,幽暨眼底閃過一絲冷芒,大手握緊蒔桐的右手,帶著她手裡的匕首猛地扎向魔物的心臟。
蒔桐被迫彎下身子,離可怖的「魔物」越來越近,近到她都能預想到鮮血迸濺到全身的畫面。
「噗」
匕首扎進血肉之軀。
蒔桐猛地閉緊雙眼。
想像中的鮮血並沒有噴射到臉上,彎下去的腰反而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撈起,頃刻間落進一個帶著冷雪荒涼氣息的懷抱中。
因為懷裡有人,那股冷感也被驅散了。
「他死了。」
幽暨看著懷裡的蒔桐,腳邊是已經死去的「魔物」蒔慶豐,汩涌而出的鮮血早就被魔氣封回血管,一點兒也沒流漏出來。
「乖,把眼睛睜開。」
蒔桐這才緩緩睜眼,眼神剛聚上焦,就對上了魔尊那張俊美的臉龐。
很奇怪,她好像從他的眼裡捕捉到了一絲緊張。
一定是看錯了。
「蒔慶豐死了?」
蒔桐低頭去看,剛才還試圖攻擊她的蒔慶豐,此刻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她喃喃道:「他剛才是不是還有點自我意識?」
所以才會對她展露恨意,在變成魔物後也想拉她去死。
「也許吧。」幽暨根本不在意蒔慶豐的死活,他的手掌貼上蒔桐的胸前,隔著衣服和皮膚感受她的心跳,「有哪裡難受嗎?」
蒔桐如實地搖頭:「你也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蒔慶豐死了,難道我還要為他傷心難過不成?」
幽暨不語,他問的並不是蒔桐的心情。
罷了。
男人徑直低頭,額頭緊貼在蒔桐的額前。
魔識侵入她的意識。
一如先前的某個夜晚,兩股意識在一起飄蕩,來自神魂的親密使得蒔桐癱軟到魔尊的懷裡。
幽暨沒顧得上享受軟香柔玉在懷,他的魔識順著蒔桐的額頭飄進她的身體,先是從內到外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又慢悠悠地飄進了她的腦海里。
他的魔識侵入地太過強勢,蒔桐的意識已經徹底攤平,軟乎乎地任由他到處肆虐。
幽暨放肆地在她的腦海里轉了一圈,將可能出現差錯的地方檢查了個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就沉默地任由魔識漂浮。
沒有問題。
一切都沒有問題。
蒔慶豐的生死,跟她的死亡無關。
或許是他想錯了。
那面黑色的旗幟,關於未來的預言根本就是真假混雜。
越是相信,越容易陷在裡面走不出來。
凝成實質的魔識漂浮在腦海里,蒔桐的意識不由自主地靠近它,甚至主動地蹭了蹭,仿佛在催促它繼續在體內「遊行」。
幽暨睜開眼,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俏臉,眼神迷離、面色紅潤,是對他完全不設防的狀態。
越是這樣,他的心裡越是暴躁。
明明對自己如此依賴如此喜愛,竟還口是心非地拒絕他。
幽暨不滿地抿起唇,潛入蒔桐腦海里的魔識惡狠狠地逮住她的意識。
後者不算是正經的修士,意識也是虛無縹緲的一團,被那道魔識困在一方天地里動彈不得,只能懵懂地蹭了蹭霸道的魔識,仿佛是蒔桐在撒嬌:
——你幹嘛呀?
幽暨更加霸道了,他將自己的魔氣毫無保留地灌進了那團懵懂的意識里。
再用魔族的符咒將它封在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