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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明明是幽暨謀劃千年準備放出的力量,此刻他卻成為對立的那一方,牢牢地堵死每一絲會加厚「蠶繭」的可能。
每一秒的抵抗,都需要龐大的魔力支撐,幽暨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嘴角也滲出了鮮血。
但不夠,光是這樣遠遠不夠!
魔識已經悄然無聲,從天地之力傾泄而出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傳送任何聲音。
他也看不到任何蠶繭內的影像。
巨大的慌亂從心底升起,向來運籌帷幄的魔尊第一次無法把握陣法加注在蒔桐身上的命運。
她怎麼樣了?
是已經暈過去,還是......
暴戾的魔氣串起地上的陰鷙老頭,將他送到了幽暨的面前。
「讓陣法停下!」
「否則本尊即刻送你去死!」
孫成立沒有軀體,憑藉強大靈識化作的虛影哪裡能經受魔氣的折磨,此刻的他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停不下來了。」
面對死亡的威脅,從那張扭曲的老臉上,竟然還能找出一絲詭異的笑。
「陣眼即將煉化,等你殺死老兒,就能拿著它去復活魔族了!」
「魔頭,你應該高興吧?魔族終於能復活了!」
成王敗寇,從魔頭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起,孫成方就預想到了自己的下場。
他害死了整個魔族,讓它們變成了十萬枯骨,魔頭不會接受他的求和、更不會輕而易舉地放過他!
與其不甘地死去,不如再次奪走魔頭最看重的東西。
憤怒充斥胸腔,幽暨沒有任何心力與他糾纏,更不想被他的話耽誤時間,只想著將蠶繭迅速剖開。
須臾之間,十八般殘忍手段隨心而動,全部使在了陰鷙老頭的身上。
「本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老賊叫得悽慘,全身卻是硬骨頭。
巨大的痛苦使他無法再開口,唯一可以窺見情緒的眼底只有快意和挑釁。
殺、了、我,她
、也、會、死!
幽暨深吸一口氣,猛地捏爆了手裡的虛影。
只剩下一點點微弱的靈識,被他收進時空裂縫的一角,同已經神情恍惚的蒔卿關押在一起。
他不會讓這兩人如此輕易地死去,魂飛魄散不足以泄他心頭之憤。
唯有被關押、被折磨、被煉魂......最後在他大婚之日,如同煙火一般放上天,才該是他們的結局!
幽暨的目光落在身後的「蠶繭」上,後者已經很久沒有任何響動。
不過是個陣法。
不過是個死陣罷了!
體內的魔力所剩無幾,那枚象徵著愚蠢狂妄的龍鱗出現在手心。
幽暨幾乎要將它捏成灰燼。
若不是太自信於它才是煉化陣眼的關鍵之物,也不會造成如今這番局面!
諸多念頭只在一瞬間,他陰著臉吞下手裡的龍鱗。
上古靈獸殘餘的力量從體內迸發,魔氣化作魔龍,一舉衝破身後的「蠶繭」!
無數白芒化作星點消散,洶湧的天地之力被魔龍衝擊地停頓數秒。
幽暨忍住喉口的心頭血,轉瞬出現在潰散的蠶繭前,想要接住被包裹在其中的蒔桐。
手臂已經伸出,白色的星芒已然散開,唯獨那道該掉落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男人的呼吸一滯,不可置信地上前,揮開了所有干擾視線的殘餘能量。
人不見了。
只聽見「叮」地一聲。
那是儲物戒落在祭壇上的清脆響聲。
是他曾經送給蒔桐的儲物戒。
而活生生的人,卻消散在天地間,氣息已經無可追蹤,彷佛從始至終未曾出現。
與此同時,被「暫停」的天地之力再次襲來。
但因為缺少了吸引它們的天漏之體,這一股接一股的強大力量彷佛迷路的孩童,在原地躊躇徘徊半晌,才悻悻然地四散而去。
它們的去處,徹底打破了孫成方先前的謊言。
沒有消散在天地之間,而是朝著千里之外歸去。
.
魔族的遺棄之地。
正在城牆外給老魔尊魔後擦骨架子的幽冥站起身,空洞的兩隻骷髏眼遙遙望著遠方。
那道將魔族困了千年、變成遺棄之地的禁制,開始破碎了。
是小尊主大人毀掉上古陣法、殺掉血仇了嗎?
幽火在眼眶裡跳動,熟悉的心跳聲彷佛重新回到身體。
幽冥抬起手,看到指尖恢復了一絲血肉。
心念所動,她立刻回頭四望。
散落在城牆外、房屋裡、路邊的枯骨一具接一具地坐起。
象徵著生命的魔族冥火一簇簇點亮。
她對上了數萬雙骷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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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有那道魔識的安撫, 蒔桐身上還在不斷地滲出細小血珠。
在蠶繭的包裹中,她的意識渾渾噩噩, 一會兒覺得幽暨就在她的身邊, 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陷入了幻境。
直到外面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
隨即包裹她的蠶繭也開始劇烈地顫抖和震動。
外面發生什麼了?
蒔桐掙扎著伸出手,挪動整個身體,艱難地將耳朵貼到「蠶繭」裡層。
難道孫成方吸收到足夠多的力量, 高興地開始手舞足蹈砸東西了?
她此刻還能抽出一點兒心力來胡思亂想,否則實在是堅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