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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都還有點暈乎乎的,林醞到了客廳卻精神了,跑到外公外婆面前,笑眯眯地作揖:「姥姥姥爺新年好,給您拜年!祝姥爺身體健康,下棋贏過村里所有老頭;祝姥姥永葆青春,您就不必跟人比了,村里十八歲的大姑娘都沒您漂亮!」
一番話說下來,兩老都樂呵呵的。
林醞外婆掏出個大紅包來遞給林醞:「乖孩子,趕緊吃早飯去。」
喜滋滋地收了紅包,林醞坐上餐桌。
早餐一如往年,稀飯、煎粿和茶葉蛋。
林醞夾了煎粿就稀飯,看了眼泡在滷水中的茶葉蛋卻沒伸手。
外公就在一邊笑:「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吃個早飯連雞蛋都懶得剝。」
林母也瞪他:「從小就是懶蟲。那鹵湯里有兩個是小桑早上給你剝好的,撈出來吃總會吧?」
雞蛋剝開了浸在鹵湯里,連蛋白都成了淡淡的咖啡色,一口咬下去,鮮香四溢,舀一點配好的調料澆在蛋黃上,林醞吃得開心又滿足。
「外公,」他問在一旁躺椅上看報的外公,「思逸哥去哪兒了?」
「早上接了個電話,」外公從老花鏡上抬起眼睛,「說是有同事找,去趟鎮上,才走了不久。」
「大過年的有什麼急事啊?」林醞掏出手機來翻了翻幾個人的朋友圈,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心裡卻有點忐忑,要說有事,也就是那個「本地墨玉」的事,該不會是有結果了吧?
想打電話去問一下,又怕耽誤了桑思逸的正事,林醞下午實在閒得無聊,又摸出那串石榴石手串來。
手串早間已經做好,只是還沒送出去。
在章老那兒學的玉雕技術對他的啟發很大,他感覺可以把手串再完善一下,這一下午琢磨著試了試,還覺得很滿意。
後來乾脆拿出章老送給他的佛珠,拍了照給方禮看,兩人商量著把網店的招牌換成了佛珠的照片。
吃晚飯的時候桑思逸還沒回來,裴詡鋮在外面叫:「小醞,三叔說去抓泥鰍,你去不去?」
林醞很喜歡捉泥鰍,小時候只要有這項活動,他一定去湊熱鬧,於是點了點頭。
轉身便給桑思逸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桑思逸那邊的環境很安靜,男人的聲音也很從容。
看樣子沒什麼事,林醞稍稍放了心。
「思逸哥,我晚上和裴詡鋮他們去捉泥鰍,明天讓姥姥給你燒泥鰍吃呀。」
男人在那頭輕笑:「好,我很快就回去了,等會兒看你的勞動成果。」
放下了電話的男人,疲憊地靠在黑黢黢的岩壁上,默然不語。
在他身邊,是上次和他一起去見法醫的張小閒。
張小閒是個奇人,一張臉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卻總能得到別人的信任。
桑思逸在得到祁鎮「本地墨玉」的消息後,立刻通知他過去調查。
短短几天的時間裡,他走訪了附近的十幾個鄉鎮,竟然真的讓他找到了線索。
從一戶村民家裡,他居然還看到了當年村民和桑若燕的合影。
合影用的是老式傻瓜相機,照片的右下角,清晰地標明了拍照的日期時間,正是桑若燕去世的前三天。
桑若燕是為了那種「墨玉」而去的。
當時民間傳聞,祁鎮發現了值錢的寶石,很多人都跑去考察。
桑若燕喜歡探礦,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於是收拾行裝,也去了祁鎮。
這在桑若燕的生活中,是極為普通的事情。但對於陳慶延來說,卻不是。
早在兩個月前,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被一個競爭對手捅到了桑若燕面前。
這位颯爽灑脫的女性,並不像一般的妻子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反而很冷靜地進行了調查,並去見了那個女人一面。
去的時候大概還想著挽留,但當他看到那個比自己兒子只小兩歲的私生子時,一切已塵埃落定。
從外面回來的桑若燕表情平靜。十年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早已澆滅了當年的熱情與衝動,這個結局似乎是早有預料的,只是到來的時間無法預料而已。
臨走時她對陳慶延說,我們沒有必要折磨彼此,好聚好散吧。等我回來,咱們再談離婚的事情。
但她沒能回來。
她的屍體在百里外的山谷被發現,與泥石流渾濁的沙石混在一起,額頭上卻有祁鎮山洞中這種「墨玉」的傷痕。
根據村民的描述,他們來到了這處山洞,桑思逸甚至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找到了桑若燕的一隻鋼筆。
筆身早已鏽蝕損壞,卻依然能辨別出筆尖上鐫刻的「若燕」二字。
「老闆,咱們不能再深入找證據了,這些應該由偵查機關來完成。」張小閒勸著。
「我知道,」桑思逸走出岩洞,「偵查程序你比我熟,該報警配合的,你只管去做。再就是,買礦石的那條線索要繼續查,從那裡牽出來的人會很關鍵。」
他頓了頓:「這幾天你辛苦了,又碰上過年,費用給你們加兩成。」
張小閒謙虛道:「沒什麼,就是要趁著過年的時間,農村里很多人回來了,人雜口也雜,這才好打探消息。我們做這個的,過年什麼的,倒是旺季。老闆您今晚是在村里歇了還是……」
「不了,」桑思逸朝外走去,「我還得回寧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