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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思韻這一倡議眾望所歸,很短的時間裡,金銀件加工的小企業便組成了聯盟。
由此也驚動了上游的原料供應,和下游的珠寶首飾業。
這兩個月來,十分明顯的,吳氏的採購遭到了大幅擠壓,額外的價格優惠沒了,連量的供應也沒有了之前的優先權。
更糟糕的是,思韻顯示出了極為優秀的設計和創新能力,最近好幾個重要的訂單投標都被思韻搶了過去。
吳艾一向是負責吳氏產品投標的,因為和君逸有著這麼一層「親家」關係,在同等條件下,看在君逸的面子上,中標的總是吳家。
但現在,都被思韻搶走了。
今天一個重要項目開標,思韻相對吳氏,以一分錢的價格優勢中標。吳艾怒了,找到招標的企業老闆要說法。
老闆卻一反往日的客氣,十分生硬地對他說:「吳小少爺,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招投標這種事情你自己清楚,一分錢優勢也是優勢。再說了,人家思韻可以保證每年推出至少十款新品設計,這個,你們吳氏能做到嗎?」
能做到嗎?吳艾怒火中燒。
早在上個月,吳氏最好的五名設計師就集體提出了離職,臨近新年連年底分紅都不要,直接裸辭。但私下有人告訴他,思韻出了高價請這些人,承諾的年薪,比吳氏股份的分紅還要高。
這天晚上陳思祺請客,叫了吳艾一起。一群紈絝在酒店喝完酒,又去酒吧放鬆。
不久後,白彥來了。
小明星最近也有些憔悴。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談的幾個代言,最近都悄無聲息地換了人選。網劇爆紅時談得好好的幾個劇本也沒有收到試鏡通知,白彥的經紀人莫名其妙,一直在問他是不是最近得罪了哪個大佬。
白彥想不出來,也懶得想,反正,他有吳艾就夠了。
少年時期的吳艾花錢就大手大腳,帶著白彥去約會的時候,吃的是最貴的西餐廳,玩的是最好的會所,就連平平常常的日用品,送給白彥的都是大牌。
兩人複合後,吳艾依舊出手闊綽,白彥一直都堅定地認為,只要抓住了他,便抓住了進入豪門的美好未來。
包廂里群魔亂舞,陳思祺叫了一群少男少女作陪,不一會兒,場面就淫靡到不能看。
吳艾已經喝得半醉,模模糊糊中,好像是林醞坐在了他身邊,溫柔地挽著他的手,湊上嘴唇。
他渴望能狠狠地去吻眼前的青年,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宣告自己的占有。
意識深處卻十分狼狽地清醒著,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他推開了白彥,意興闌珊地離開包廂。
回到吳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兩點。
出乎他意料的,客廳里亮著燈,吳家二老都坐在沙發上。
他心中一驚,慢慢走了過去。
「爸……」
剛叫了一聲,迎接他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還知道叫我爸?」吳父氣得滿臉通紅,「我們天天是怎麼跟你說的,嗯?讓你和小醞好好相處,你倒好,居然和林醞鬧分手!你知不知道,吳氏現在就靠著君逸過活,你和林醞鬧翻了,人家立馬掐了我們的訂單。我說這段時間,林檎那小子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原來是這麼回事!」
吳艾的酒一下子醒了,他囁嚅著:「爸,您別聽別人瞎說。」
「什麼瞎說!你……」吳父霍地站了起來,「我瞎說?今天我都見到小醞了,他親口說的,你們分手已經三個月。好啊,敢瞞著我們了,啊?今天你就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氣得直哆嗦,吳建才操起茶几上的菸灰缸就扔了過去。
菸灰缸擦過額角,留下一道血痕。
吳母尖叫一聲撲向了兒子,回頭跟吳父吵:「好好說話不行嗎,幹什麼打兒子,打死了誰給你養老!」
吳父暴怒:「飯都吃不上了還養什麼老?我告訴你吳艾,拿不到春季花枝系列的訂單,咱們一家人都要被趕出去喝西北風,你快點給我想辦法哄好小醞!」
再不想說話,吳父狠狠地踢了一腳茶几,怒氣沖沖地回了房。
吳母哭了起來:「小艾啊,你爸爸說的是真的,咱家如果拿不到訂單,就要破產了啊——」
吳艾心煩意亂地看著母親,強忍著勸道:「媽,別一驚一乍的,沒那麼糟。」
「唉,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吳母擦著眼淚,「但是,你跟小醞分手的事情是真的嗎?那孩子挺好的,耳根子又軟,你再多勸勸,買點禮物送他,早點跟他和好,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多好?」
吳艾煩躁地閉了閉眼睛:「媽,沒那麼簡單……」
「不簡單也得解決啊,」吳母嘆氣,「你是沒過過窮日子,真到了那一步,什麼都沒有了,可怎麼活啊。」
仿佛瞬間衰老了二十歲,吳母恍恍惚惚地回了房。
吳艾抱著頭在沙發上枯坐一夜,第二天早上,撥通了林醞的電話。
林醞這晚也沒怎麼睡,見了吳父之後回到家,他拿出了當年吳艾的那串古董項鍊。
十字攢花造型,九顆小鑽石拱衛著中間的那顆深紫色藍寶石。
那抹深紫,曾是他火海掙扎中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夜夜夢魘里僅有的撫慰。
當年為了取下中間那顆藍寶石,林檎拆散了整條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