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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完畢,被經年噩夢纏身的陸芬本身精神就有些衰弱,而且被她親手調換、長大的孩子就在眼前,令陸芬壓力倍增,激動之下,她捏著文件夾忍不住崩潰的哭了出來,後悔又害怕,嘴裡不停念叨: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是我鬼迷心竅了,我不該答應她的,我不該去做那種事的......」
她說著說著,記起了眼前的男人原本該是豪門裡備受寵愛錦衣玉食長大的少爺,結果卻因為她的緣故在賀家平平無奇的長大,這之下的虧欠,哪是用一句對不起就能償還得清的。
於是就說不話來,可哭音卻是半點不減,悔恨萬分。
賀上風面無表情的聽著,沒什麼動靜。
狹長灰眸半斂,直到對面女人哭不動了,聲音減弱變得抽抽噎噎時,才悠然開口,語似結冰:「或許你不太清楚惡意調換孩子的罪名,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故意犯罪,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你可以翻到文件夾最後一頁,那上面有寫。」
陸芬一愣,手指抖抖索索的翻到了最後一頁。她的臉色越發難看,加上身材瘦小,此刻佝僂著腰,更是顯得整個人紙片做的似的,風一吹就跑。
以前她法律意識淡薄,不太清楚調換孩子會構成什麼樣的罪名。後來日夜難安,便偷偷查了查,自此更是驚懼萬分,生怕事情敗露之後自己會被抓走逮起來,這些年間她的噩夢有一半是關於這個。
文件夾最後一張的罪名,是賀上風特意找律師寫的,為的就是加劇陸芬對此的恐懼,方便他接下來的動作。
眼前女人的表現的確如賀上風所料,他兀自欣賞了片刻,幽幽給出最後一擊:「陸女士,這些還都是表面的罪名。二十年前調換孩子,完全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如果馮玉梅矢口否認主謀身份的話,那她當時作為同樣生產的孕婦,是完全可以撇清罪名的,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說是你鬼迷心竅、慫恿的她,畢竟她可一點手都沒沾。」
「而且你這一舉動,惹怒的可是兩個豪門。你猜你調換孩子的事情泄露出去之後,簡、明兩家會不會將怒火發泄到你身上?再說了,將這個罪名錘死,再給你添點其他的,讓你在監獄裡不好過,對有權有勢的人來說,只是動動手指的難度。」
賀上風越說,對面陸芬的神色就越倉惶。
這一刻,她幾乎喪失了繼續思考的能力,只覺得周身力氣仿佛被抽乾了似的,無法發聲辯駁一兩句。
而且,也無比後悔。
小小的藥店裡氣氛愈發沉重,賀上風看文件夾在對方手裡已經不成樣子,這才不急不慢的開口:「當然,若是你配合我們的話,事情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陸芬的眼神都變得呆愣愣的,聽了這句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猛地一激靈,睜大眼睛嘴唇抖著,不敢置信:「轉圜?你們......願意原諒我?」
賀上風聞言一挑眉,唇角勾起抹冰冷的弧度。
「陸女士覺得你做的那些事可以得到原諒?」
語氣里的諷意不加掩飾。
陸芬瑟縮了一下:「......沒,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羞愧的又絞緊手指。
賀上風嗤笑了一聲,沒了繼續下去的耐心,伸手又拿過另外一個文件夾,毫不客氣的丟過去,示意對方看。
他道:「配合我們的話,兩家會酌情不動你,只收拾馮玉梅這個主謀,但你該負的刑事責任一點不少,並且刑滿出來之後,兩家不會再追究你。」
「不配合的話,那就是我之前說的下場。」
「當然,你沒得選擇。」
賀上風狹長灰眸深處一點溫度都沒有,俊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唇邊雖是勾了一抹弧度,但那弧度也格外淺,基本可以說是沒有。再加上語氣冷,嗓音雖平淡,卻也莫名含了些威脅的意味。
他後邊遞過去的那個文件夾里,是陸芬一家子的檔案,包括二十年前在桐城時,以及這些年離開桐城去往外地時的狀況,記得一清二楚。
其中代表的含義十分鮮明。
跑遠了也沒有用,兩家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果然,陸芬一看,頓時就喪失了其他念頭,頹然盯著文件夾看了半晌後,白著臉點頭,聲音沙啞:「......我願意配合。」
她已經錯了二十年了,總不能再錯下去。
也好,就此了結吧。
也算是對自己這些年愧疚後悔的交待。
見此,賀上風很滿意,給了陸芬一支錄音筆。
「先把二十年前你調換孩子的前情經過詳細的敘述下來,後續會有我的律師來找你。」
陸芬顫顫巍巍的接過錄音筆,握緊。
不知為何,做出這個決定、打算將自己的罪名公之於眾的那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那是這些年間被噩夢纏繞的她所體會不到的。
陸芬恍惚了一瞬,繼而流著淚,對著錄音筆,一字一句的說自己究竟做下了什麼。
兩個多小時後,賀上風拿著錄音筆,從平安藥店裡出了來。
在逼仄的藥店裡待的有點久,乍一出來見到明亮的陽光,還有些不適應。
賀上風眯了眯灰眸,而後將錄音筆塞進西服口袋裡,想到家裡的人,俊臉上露出一點柔情,轉瞬間沖淡了他身上經久不散的冷意。
這份禮物,他想小少爺應該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