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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長樂仙宮救陸幼清之時,被杭見溪和孟寒舟追的崖都跳了,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們,竟然又平地起波瀾,晚上被一夥黑衣人襲擊。
那時候莫長情還不知道那伙黑衣人的來歷,所以就讓紅雨查了一下。
紅雨又接著說:「陸文杰其實是奉了陸聖朴之命去救陸幼清的,但他故意拖延觀望,不曾出手。後來你們和李司孝救出了陸幼清,他就派人追蹤陸朝晞,然後裝扮成黑衣人害他性命。」
莫長情聽著,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他也猜測到了,但還是要調查清楚再說。
雖然陸文杰與陸朝晞是隔山兄弟,陸朝晞再怎麼樣也沒想要他的命。
不知道陸朝晞會怎麼做怎麼想,反正莫長情是在心中的小本本兒上給陸文杰狠狠記了一筆。
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怎麼對他好都還嫌不夠,居然還有人想著傷他性命,無論是誰,都不能原諒。
時光匆匆過,容易把人拋,黃了落葉,凍了江河,白了人間。
一場雪紛紛揚揚了下四五天,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讓人覺得這世界也乾淨純澈。
陸朝晞站在走廊里,凜冽刺骨的風吹起了他如墨如瀑的長髮。他靜靜地站著,聽著雪簌簌飄落的聲音,慢慢伸出手去接飄落的雪,臉上的神色溫柔無比。
又是一年雪落千寒,可惜自己目不能視,辜負了這美景。
陸朝晞很喜歡冬天,雖然寒冷,也有溫暖。
母親還在時,會趕在雪飄人間之前給他們兄妹倆做冬衣,帽子,鞋子。會在冬夜寒風呼嘯時把他們聚在溫暖的房間裡,給他們烤栗子和花生吃,給他們講故事做吃食。
那時陸幼清很小,拿著烤好的栗子非要餵給哥哥和娘親吃……
那些個寒夜裡,只有他們母子三人,那個名為父親的人,從來缺席。
陸幼清端著藥走了過來,看見陸朝晞站在外面,忙將藥放到屋內的桌子上,然後去扶陸朝晞。
「哥,你怎麼到外面去了,雪還在下呢,這麼冷還是別出去了。」陸幼清一邊扶著陸朝晞進屋坐下一邊念叨著。
將溫度剛好的藥遞到陸朝晞手裡,陸幼清又忍不住念叨,「今日我去拿碳,管家竟然跟我說沒有了,明明昨天我還看到陸詩霖領了好多……」
一說起這事兒,陸幼清就生氣的很,真是恨不得跑上去,把陸詩霖那張笑的得意的臉抓破。
陸朝晞聽著她絮絮叨叨,將空碗放到桌上,突然出聲問陸幼清:「幼清,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正說的起勁兒的陸幼清頓住了,看著自家哥哥,「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朝晞伸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白布,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一定要跟我說,我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個家。」
陸幼清一驚,忙一把抓住了陸朝晞的手,「哥,你怎麼突然說這個?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會離開的,你還在這裡我哪兒也不去。」
陸朝晞沉默,最後,他拍了拍陸幼清的手背以示安撫,便也沒再說什麼。
夜晚很冷,孤枕寒衾就更冷了。
房間裡雖然燒著碳火,還是不能完全驅散寒意。
突然,窗邊傳來一陣響動,驚的陸朝晞一把掀開被子,迅捷地拔出了掛在床邊的青冥劍,冷聲喝道:「誰?」
莫長情關好窗子,語帶笑意輕聲道:「你猜?」
聽到聲音,陸朝晞手裡的劍差點兒就掉到了地上。
這麼冷,這麼晚,莫長情怎麼會來?
心跳驟然加快,血液奔騰如江河不息。
借著房內微弱的燈火,莫長情看到了那個令自己輾轉難眠的人,無言地笑了。
他慢慢走到陸朝晞面前,伸手將他手裡的劍接了過來,歸於懸掛著的劍鞘中。
「怎麼?猜不到我是誰?」莫長情語帶調笑,微微躬身靠近陸朝晞。
陸朝晞終於平靜了下來,恢復了泰然自若的模樣,嘴角卻是不自覺帶上了一絲笑意,「我可猜不到爬窗而來的是何人。」
莫長情從進來就一直看著他,看著他從冷厲到喜悅,再從喜悅到平靜,沒漏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一身雪白裡衣的陸朝晞站在床邊,整個人的氣質由冷冽轉變成了溫柔。
莫長情看得呆住了,不知不覺就慢慢湊到了陸朝晞的耳邊,唇微動,聲音柔,呼出的氣也是熱的,說出了那句話。
陸朝晞沒能自控,臉就那麼猝不及防地熱了。
莫長情很滿意他的反應,拉開了些距離,笑了。然後把他拉到床邊,強行塞到了被子裡,細心地給他掖了掖被角。
陸朝晞任由他動作,然後開口:「你怎麼來了?」
莫長情想說,因為寒夜漫漫,我的心中人不在身側,不在枕邊,思念泛濫成災,無計可施。只得踏風御雪,前來相見,一解相思之苦。
然而,出口卻成了,「喔,來這邊有些急事需要處理,處理完後就順便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有多少心中的特意,最後變成了嘴上的順便?
陸朝晞這時也沒有過多思考,只是順著話題繼續著,「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莫長情看著那張臉,白布遮目,也遮去了他平日眼中的清冷,此時露出來的儘是溫柔祥和。
莫長情故意說道:「怎麼?這麼急著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