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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決不予否認,「是呀,嫂嫂你還記得你十二歲在姑蘇的時候,有一天救了一個被人圍毆的小少年不?」
姜姒努力回憶了一番,並未從腦海里搜尋到有關記憶,就有一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雷決也不覺得有什麼,就繪聲繪色的繼續說了起來:「然後嫂嫂救的那個小少年,就是二爺,那年二爺父母雙亡,兄長染上癆病,他為了安葬父母和給兄長治病,就一個人去了地主家裡做苦力,結果在回來的時候他被幾個二十幾歲的老乞丐搶了錢不說,還被他父母的債主堵起來圍毆了,正是那個時候你出來救了他。」
姜姒藏在衣袖下面的手不覺握緊了很多,眉宇間藏著心疼。
雷決又繼續說:「後來他呢就離開了地主家,開始去做各種別人不敢做的活,比如爾江有一條水路,常年水賊出沒,幾乎沒人敢去運那裡的貨,但他不怕,他和幾個人去那邊運貨,後來那麼多人,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回來回來了,還帶回來了所有水賊的首級。」
說到此處,雷決是無比佩服沈晏衡的,也就是那個時候碼頭的兄弟都把沈晏衡當老大了的。
「那他……也是因為我才來上京城的麼?」儘管姜姒已經猜出來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去問了他。
雷決伸出右手的食指擺了擺,十分鄭重地說:「不止。」
「他連做官都是為了你。」雷決說,「起初他是來上京城做各種生意的,後來他聽說像你們這樣的世家小姐呢,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最低也得是做官的才能配得上,他就去求見了那個李啟,只說要一個官做,別的什麼要求都能提。」
「正巧那個時候邊關糧草告急,李啟就用二爺的錢補了糧草過去,也給了二爺一個官做。」
雷決語氣有一些惋惜,「像二爺這樣的人,要是不去朝廷做官,過得可要比現在自由多了,他一開始連最基本的朝廷禮儀都不懂,不過架不住他耐心大,也肯學,倒也學會了怎麼壓制氣性了。」
他說得自然是輕巧,可聽的人卻覺得心臟抽一抽的疼。
姜姒眼圈泛了紅,鼻尖酸得厲害,只不過因為背了光,沒讓雷決看出來。
「如此麼……」姜姒聲音低低的,聽不出什麼別的情緒。
「是啊,嫂嫂還要問什麼?」雷決熱心腸得很,不曉得自己的一番話讓一個人徹夜難眠了。
姜姒搖了搖頭,慢慢地站起了身,她身子晃了一下,險些沒穩住,雷決連忙要去扶她,姜姒扯了一個並不是很好看的笑,「無事。」
說完她就慢慢地離開了這裡,雷決下意識的噤聲,哦莫,好像說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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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衡膝蓋有傷,這晚兩個人也有了一點點的矛盾,沈晏衡就去了偏方睡下,姜姒看著空蕩蕩的床鋪。
眼淚有些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她因為雷決的話,再共情到現在的沈晏衡身上去,只覺得過往的一切都讓她為沈晏衡感到痛心。
這晚姜姒睡不著了,她一個人躺在床榻上,手腳溫涼,她和沈晏衡的過往在腦海里一一呈現,如今細想起來,分明一直都是沈晏衡在向她靠近。
可是他們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這樣沈晏衡還不明白她的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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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不亮姜姒就起了床,她幾乎徹夜未眠,翻身看見桌上的茶具,她又怕沈晏衡夜裡渴了,起不來身去喝水。
所以今天天才一點點亮她就起了床,去廚房那邊提了一壺熱茶過來去找沈晏衡。
然而人剛到門口,裡面雷決的聲音就先傳了出來。
「那二爺,我們就真的不和長公主合作呀?」聽聲音都覺得雷決有點急的。
沈晏衡坐在椅子上,府里的藥不錯,他本來身體素質也還比尋常人好,如今自己一個人走路雖然慢了一些,但好歹不需要人攙扶著走了。
「怎麼不呢?」沈晏衡反問。
雷決就迷糊了,他皺起眉說:「那你怎麼還一直考慮,我看嫂嫂也關心得緊。」
沈晏衡這會兒卻沉默了許久,然後沉聲說:「你先不要告訴她。」
雷決更迷糊了,「為啥?你瞞著她幹什麼?」
聽到這裡,姜姒手指不覺緊了緊,更迫切的想聽到後面的話。
「老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和李嫣一起奪位失敗後,我們的後果?」沈晏衡看著雷決的眼睛,鄭重其事的問。
雷決不以為然道:「不過就是一死,能和二爺一起,我必然是無憾了。」
沈晏衡嘆了一息,「你也知道是必死無疑,背上了謀反的罪名,就是抄家的重罪,李嫣生在皇室,自然不必擔心做這些的後果,頂多就是在常念寺待到老死,但我們不行,雷決,阿姒是我強娶回來的,她不能受牽連。」
雷決也沉默了,好像……
說得很有道理。
「嫂嫂那麼聰明,也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吧?」雷決問。
「她知道,但她說她不怕。」沈晏衡聲音更難受了,「她不怕,可我怎麼能不怕……」
雷決:「那二爺,你說嫂嫂脾氣固執,你怎麼才送得走她?」
「她不會走的,我要是送她走了,她會恨我一輩子的。」沈晏衡苦笑了一下,然後說:「我想過了最安全,卻又最……難受的方法。」
「是……是什麼?」雷決也隱隱覺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