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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放出去,自有人貼著京城的地縫替他找。
還有人乾脆選一位美人送上門,聽說他性好冶遊,自然就找那些色藝雙絕的。可俱都被他趕了出去,人人都道,蕭思卿找的難道是個天仙?
聽見他這麼問,裴觀如實答道:「你不記得陳如翰了?」
齋中最刻苦的學生,因家貧,連國子監發下來的衣裳銀都要留下,總在衣裳不起眼處打布丁,還接抄寫點卯的活。
監生們每日要交五張大字,以蕭思卿的性子,陳如翰說不準還替他抄過書。
蕭思卿略略思索,搖了搖頭,他全然不記得此人。
他記得有許多這樣的人,但他們在他腦中並沒有臉,也沒留下名字。
裴觀垂眸一笑,這便是他能跟陸仲豫相交,但跟蕭思卿當不了朋友的原因。
這事雖在文人中傳揚得廣,更有為宋祭酒站隊的官員寫奏摺反駁裴觀,連理由都是現成的。
還有將太、祖對宋祭酒的點評寫下呈上的,說宋祭酒治學雖嚴,但嚴而有愛,廣育群英,是天下師之典範。
這些奏摺越積越多,消息傳到裴觀耳中,他知道光一個宋祭酒還不成勢,必是有人在後推手。
這人他自然知道,齊王一系一直想要拉攏宋述禮。
裴觀先將第二份奏摺按下,靜待齊王一系還有什麼動作。
朝中議論紛紛,阿寶自然不知消息。
她在家中跟紅姨一道替阿兄收拾要帶的衣裳,陶英紅道:「那邊兒都已經下雪了,你的衣裳得厚些,最要緊的是鞋,凍掉了腳趾頭那可不是玩笑!」
韓征看看母親,又看看妹妹:「放心罷,我雖調職,也還是有品階的。」
「甚個品階,你當我不知道?就你這麼個米粒大的官兒,還能呆在營帳里享清福?」陶英紅重重嘆口氣,忍不住念叨,「那家姑娘已經許人家了。 」
是她瞧中的人,可惜姑娘家不肯等,再說了,你要出征,真定下來也怕人回不來。
韓征聽到「許人家」三個字,黯然片刻,又抹臉笑起來:「大丈夫何患無妻!只要我立了功,好姑娘那多的是!」
阿寶眼尖,一眼便瞧見阿兄的劍上多了一串劍穗。
歪歪扭扭,像是親手做的。
原來那個端陽香包精緻得很,這個劍穗倒歪七扭八,比她的手工活還要更差些。
難道是香包是賞賜,這個劍穗才是親手做的?
她看阿兄一眼,只盼他當真能娶他心愛的女子,而不是為了替紅姨沖喜,匆匆娶了妻子。
當日阿爹起程,她未能騎馬送行。
這回阿兄開拔,阿寶便與紅姨道:「咱們一道騎著馬送阿兄出城去!」
到了那日,阿寶和陶英紅騎在馬上,遠遠跟出城門去,就在城效的土坡上看秦王領著一支軍隊走官道離開京城。
阿寶正自在兵丁中尋找兄長的身影,就聽見身後幾聲馬蹄,扭頭一瞧。
馬上是位穿著騎裝的年輕女子,她雖戴著幃帽掩住了臉,但手上肌膚白皙,腰背板直,瞧著年歲與阿寶差不多。
陶英紅也瞧見了,她嘆息一聲:「不知是不是同咱們一樣,也是來送人的。」
阿寶才剛要收回目光,就見那姑娘馬邊懸的劍上,掛了只一模一樣的劍穗。
那姑娘察覺有人看她,也並不理會,待大軍揚起黃土塵煙,再看不清隊中人,她才拉過馬籠頭,促馬離開了。
陶英紅回到家中,接到了衛夫人生辰的帖子。
她兒子剛走,哪有心思參加壽宴,阿寶卻道:「我去!」
既是壽宴,自沒有親生女不到賀的道理。
衛夫人幾年都沒辦過生辰宴,今年偏偏辦了,是不是她不辦壽宴,就見不著大妞?
第148章 探子
嫁娶不須啼
懷愫
既是去祝壽, 阿寶選了身淺湖藍色萬字流雲夾紗衫。
這兩年她捂得肌膚潤白,不必胭脂脂粉,什麼顏色上身都能顯出好氣色來。雖還不能簪金, 但幾根明珠抱頭蓮大簪點綴在濃雲似的髮髻中。
既端方典雅, 眉目間又自帶英氣。
燕草隔了兩天才坐車回到林府,這兩日蕭思卿天天都往留雲山房裡來, 燕草不敢動彈, 幾乎連門都不出。
聽說阿寶要到衛家替衛夫人祝壽, 她立時問結香:「壽禮衣裳都預備好了沒有?我瞧瞧。」
「姑娘早都吩咐好了。」結香領她一看。
桌上除了四色錦緞和祝壽的點心糕餅之外, 還有一對兒紫檀嵌鈿螺五蝠捧壽座屏。
再看姑娘選的衣裳首飾,燕草又問:「鐲子呢?」
「有呢, 你瞧。」結香拖著長音,取出一對伽楠香軟木鐲來,外頭包銀嵌壽字。
東珠和伽楠香軟木,都是瞧著不打眼, 但識貨的一瞧便知底蘊的東西, 這般打扮處處挑不出錯。
夢中裴三夫人帶著阿寶赴過許多大族高門的宴會,這點小事,豈會吩咐不明白。
等到祝壽那日,阿寶撿了個賀客最多的時候上門, 衛家的丫頭婆子哪個不識得她, 一瞧她來,立時將她迎到後頭去。
「我們姑娘早等著呢!」
出嫁的女兒,也就是回了娘家,還能稱一句姑娘。
阿寶都不必人領路, 繞過花園, 快步往大妞屋中去。
上輩子她雖再沒跟大妞見過面, 可也聽說過許多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