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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丫頭隔窗瞧見,還當是在給未來的姑爺寫信,更不好去打擾她了。戥子看阿寶這樣犯難,她坐不住了!
「我去廚房看看今兒中午吃什麼。」戥子最愛跑廚房,交待了這一句,她便套上小襖,也確實先去了廚房。
灶上娘子看戥子來了,笑眉笑眼:「戥子姑娘來了,是大姑娘要用些什麼?方才外頭有賣關東糖的貨郎來搖鼓,我趕緊買了些,姑娘嘗嘗?」
關東糖是祭灶神用的,每年不到這時候,外頭也沒得賣。
還不到祭灶王爺的日子,可灶上娘子知道阿寶房裡的丫頭愛吃零嘴兒,聽見貨郎叫賣的聲音,特意買的。
戥子拿了一塊,笑著嘗了:「我想托娘子做幾個大蔥羊肉餅。」這是她去托阿兄,得帶點東西去。
「這有什麼難的,面都是現成揉好的。」老爺愛吃饅頭和餅子,廚房裡日常起來就先揉面。
戥子摸出一百錢來,痛快交到灶上娘子手裡:「勞你去買些好羊肉做餅子,蔥也要新鮮的,得多擱!再給我煮個小米粥。這個是我要的,不是姑娘要的。」
「哎!」灶上娘子立時差人買羊肉去,調味剁餡,剩下些錢,那就戥子給她的辛苦錢。
戥子拿錢的時候爽快,走出廚房又肉疼,默默在心裡打算盤,把她的積蓄扣掉一百錢,為了阿寶,花點就花點!
等灶上娘子把羊肉餅子送進來,戥子趕緊提溜著食盒。
結香看見了:「戥子託了廚房做吃的?」
這可從來沒有過,連結香都會讓廚房做些面呀粥的,燕草更是時不時就要拿幾個錢出來,她不愛吃大肉,就愛吃些清淡素食,夏日裡菱角鮮藕,隔幾日就要托灶上娘子些回來。
戥子卻從沒有過,她就吃廚房送上來的菜,今兒怎麼開葷了?
戥子提著食盒,穿過月洞門,走到阿兄房門前,輕輕叩了叩門:「表少爺在不在?」
韓征在看兵書,他雖沒功夫正經去上學,但自從柳文瀾來了,也學了好些字。兵書上有不懂的,先問柳文瀾。
若覺得柳文瀾說得不對,那就再問裴觀。
聽見戥子的聲音,推開門讓她進來,見只有她在:「就只有你一個,還叫什麼表少爺,酸不酸吶。」
他們打小一塊長大的,戥子也叫了他十來年阿兄,突然規矩了,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戥子撇撇嘴:「那哪能行,如今可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戥子把食盒往桌上一擱,打開盒蓋,一股蔥香肉香傳出來。
韓征把兵書一放:「嗬!阿寶叫你送來的?」
「不是,是我孝敬你的。」
孝敬兩個字兒,聽得韓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伸出去拿餅子的手又縮了回來:「你這是……有事兒求我?」
是打聽她爹娘的事?
這事可有些難辦,韓征知道戥子一直想回梁州找她爹娘,可這又是饑荒又是戰亂,她都不知道她爹娘逃去哪兒了。
就算是逃荒中活了下來,打仗的時候呢?
只是誰都不說這話,給戥子心裡留個念想罷了。
「我是有事兒求你。」戥子把心一橫,「想求你打聽打聽,裴六郎他房裡有沒有通房丫頭?」
韓征看著煎得油汪汪的羊肉餅子,聽見戥子這麼問,心裡明白了,伸手拿了一個,大口咬上:「阿寶讓你來問的?她自己還不好意思問我?」
「是我要問的,阿寶為這事兒犯愁呢。」
韓征幾口吃掉塊餅,點點食盒:「你也吃。」
戥子這才拿了一塊,羊肉餅真是香,她吃著又問:「按說沒功夫有,可也保不齊,還是得問問才行。」
官媒人來林家,把裴六郎的事兒說得明明白白。
十二歲進國子監讀書,十六歲點探花,然後便是守父孝。戥子說的沒功夫,就是這個沒功夫。
韓征又吃一塊羊肉餅:「這事兒,我打聽打聽去。可要是有,阿寶預備怎麼辦?」
「她不知道我來托你這事,要是有……再想辦法唄。」
韓征一點頭:「行。」
戥子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包柿餅糖瓜,這是阿兄買的。他早就習慣了,當值回來買些小零嘴兒,阿寶有的戥子也有。
「這是哪兒來的?」結香問。
「我……我外頭買的,方才有貨郎搖鼓。」戥子隨口扯了句謊,自己心裡盤算,要真要,要怎麼辦呢?
她說完挨著桌邊坐下沉思。
結香卻微張著嘴,太陽打北邊出來了!戥子竟也會去買零嘴吃了?
不是她不愛吃,是姑娘屋裡的點心匣子從來沒空過,她根本不用跑到外頭買去,方才提溜的食盒子呢?
等結香去提了晚飯來,悄悄對燕草道:「戥子!花了一百文錢,讓灶上娘子做了羊肉餅!」
那回戥子過生日,她也才咬牙拿出二百錢來,買了炒貨點心,切了些醬肉小菜,還打了一壺酒。
特意買的饌香樓壽桃包,一人分到一隻。
燕草也一抬眉,確實稀奇,可她看一眼結香:「她不說,你別問。」
結香點點頭:「我知道,就是太古怪了。」天上下紅雨了!
阿寶坐半天也沒想出這幾個夢有什麼聯繫,便把這事擱在一邊,她想問問裴六郎,可又不知怎麼張口。
裴觀散了學,回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