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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是半路上遇上了母親派來的陪房奶兄,讓他們倆萬萬不能進京去,說是家裡的爺們都不知道被抓到什麼地方去了,能不能回來還未可知。
千叮嚀萬囑咐, 叫他們別急著上京, 能等就等, 能拖便拖。
兩人都怕死,本來裴家的好事沒沾著,壞事倒都找到他們,乾脆就在半路裝病。
一個說得了風寒起不來身,一個說吃壞了肚子,大夫都請過兩個了,就是不見好。族中派來送他們上京的都是世仆,眼見兩個老爺這樣,正想法子要去京城報信。
老五反問:「報什麼信?給誰報去?大哥都不知道在哪兒呢。」
老僕沒了法子,遇上管事,背地裡大倒一通苦水。
老四肚子也不痛了,老五風寒也好了,兩人知道京里沒事,又都想跟著進京城去。鄉下地方哪有京城繁華,雖在孝期不能飲酒作樂,也還有些別的樂子可找。
在鄉間開門便是田,屋後就是湖,除了放舟讀書,真就無事可干。
管事陪著笑:「大老爺吩咐了,讓您二位還是回鄉耕讀。」
裴五爺這會兒又想起兩個女兒來:「這怎麼能成?那兩家說定的親事,縱要退親,也該我這個當父親的出面。」
裴瑤裴珂的夫家知道裴家安然無事,裴觀眼看就要高升,紛紛改了主意。
但裴玠明豈能容得親家這麼反覆,他寫了信來警告五弟,這兩樁親事,是咬死了必要退掉的。
「裴家女兒豈能受此屈辱!」
裴五爺皺了眉頭:「他說得倒容易,要結一門好親,那得多難。」
管事道:「五爺不必急,大老爺已經在替兩位姑娘尋摸人家了,大老爺還吩咐,讓我在半路見到您,護送回去。」
這意思,就是兩人要想偷偷進京那絕不行。
等管事的送信回來,說老太太陪房的兒子悄悄溜出去的報了信。
徐氏躺在床上,燒才剛退,喝著兒媳婦送到嘴邊的潤肺湯水,奇道:「老太太陪房的兒子?他怎麼出去的?門上人怎麼放他的?」
王氏略一想大約明白了關竅,正門後門都走不了,還有南邊小門。
南邊門挨著留雲山房,那一路本就僻靜,來往的人也少,只要那邊走通了,進出根本無人發覺。
「事兒雖然辦岔,但也算是歪打正著,娘莫要為這個費心,好好養病才是。」王氏猜到是阿寶開了方便之門,趕緊拿話混過去。
也是徐氏正在病中,精神不濟,一時想不到這麼周全,可她依舊說:「門上人懈怠,該換人手,豈能糊裡糊塗放人溜走。」
「娘說的是,娘先喝口湯罷。」
王氏奉上湯藥,徐氏喝了口又道:「你六妹妹八妹妹那裡,你可曾去瞧過?」
「昨兒去過了,等會子再去。六妹妹倒還好些,只是八妹妹哭得眼睛通紅,六妹妹還說要來看望母親,我叫她們先留在房中將養身子。」
「六丫頭豈會真的不傷心,只是懂事,不想叫咱們擔心。你去時也告訴她們,叫她們莫要擔心。」
「還有……」
徐氏看了兒媳婦一眼,之前媒人上門,是六郎媳婦把人打發走的。她有心想說兒媳婦幾句,又知王氏性子如此,當時聘她,就是看中她溫和持重。
「母親請說。」
「還有,上回六郎的媳婦也太胡鬧,咱們家怎麼會要賠禮,這事兒你也告訴六丫頭八丫頭,家裡不會少了她們的嫁妝,也絕不拿前頭的陪禮。」
王氏應聲:「是。」
徐氏點了點頭:「去辦罷。」
王氏餵婆婆喝下湯藥,眼看時間還早,去了一趟留雲山房。
阿寶正在吩咐戥子送謝禮到萬醫婆家:「人是咱們請來的,該備份大禮,套車送人回去。」萬醫婆一直廂房中留宿。
滿府的女人,一會兒這個病了,一會兒那個倒了,萬醫婆同她兒媳婦幾乎就沒歇過。
拎著醫藥箱子一時跑這頭,一時跑那頭,很是勞累了幾天。
這場病本就是因裴家出事急發的,此時事了,大傢伙也慢慢好起來了,是時候送萬醫婆回家去。
大房必有謝禮,三房這份禮也不能薄了。
還有燕草跟著送禮車隊去遼陽的事,已經耽誤了日子,明日車隊就該出發了。
王氏來時,就見屋裡正忙亂,戥子迎她進屋:「大少夫人怎麼來了?」這句有八成是真吃驚,王氏可是真真的二門不邁,怎麼今天到前面來了。
王氏坐下絮絮道:「今兒老家那邊來信了,四叔五叔病在半路,這會兒管事的已經把人往老家送了。」
阿寶眉梢微抬:「真是不巧了,怎麼偏偏在半路生病。」
王氏抽出帕子,裝作拭去唇邊茶漬的模樣,輕聲道:「也不知老太太陪房的兒子,怎麼離的府,母親說門上都要加派人手。」
她一面說,一面偷瞧了阿寶一眼。
阿寶瞭然,王氏是特意來給她報信的,怕南門上換了人,她露了形跡。
「謝謝大嫂告知,我往後會小心的。」
王氏一噎,她本是想告訴了阿寶,好讓她從此改了,別再偷偷放人出門。
哪裡知道她竟全沒想著要改過,王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干噎了半日:「我,我還得看看六妹妹八妹妹去,便不在你這兒多坐了。」
幾乎是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