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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觀仔細算過,到阿寶生病時,這兒跟著她的那幾個丫環早已經發嫁了,就連他自己院中的丫環,也都換過幾輪了。
是以他醒來時,身邊的書僮長隨都認識,丫環們一個都認不出來。
每隔幾年,年紀大的丫環會配人,年歲小的會升等。
此時盤查,也只是防患未然,往後還是得他小心看護她才行。
只是沒想到,會查出燕草來歷不明。
既接到了回信,要不要在信里試探?可二人就算成了親,她的丫環,他也絕不該過問。此時八字還沒一撇,信中問起丫環,成什麼樣子。
裴觀仔細看阿寶的回信,信中詳細寫了馬兒會因為什麼不吃草料,還寫了些林家特製草料的配方。
最後她在信上寫:「叫我看一眼定能知道。」
阿寶按捺不住,可又想不出法子去看一眼裴觀的大黑馬,好好的良駒,會因為什麼不吃草料?
想求韓征休沐的時候,帶她去國子監。
那一片有許多山和佛寺,就說拜佛好了,讓裴六郎把大黑牽出來溜溜,也好對症下藥。
這念頭才在她腦瓜里盤算,還未出口。
陶英紅一瞧就知道她又在打歪主意了:「這些日子你可得安生點兒,別想那有的沒有,月底可就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定了親的姑娘才辦及笄禮,阿寶還未許婚,便不大辦笄禮,但這是大生日,也得好好熱鬧熱鬧。
「我已經定了裁縫上門來,還要給你打新首飾。」陶英紅笑吟吟的,「你爹呀,一口氣撥了五十兩,讓我給你添置衣裳首飾。」
以林家現在的家底,一口氣拿五十兩齣來也不容易。
現銀都買了田莊,又沒到秋收的時節。莊子上的出息還未能換成銀錢送來,幾間鋪子也是這京中復市才剛收來租金。
家裡大大小小的開銷多,金器錦緞倒是能換錢,可林大有說了不許動用,要給女兒留著當嫁妝。
阿寶是管家的人,一聽五十兩,立時皺眉頭:「又要裁新衣裳啊?家裡的都穿不完戴不完了。」
陶英紅瞪她一眼:「你爹疼你,你還不樂意了!」
「箱子裡的新衣裳還沒穿完呢,我不要那些,就想要匹小馬。」
阿爹說已經選了馬配種,母馬懷小馬得十一個月,數著指頭,到明年她就該有自己的小馬駒了。
陶英紅一看她樂呵,就知道是在傻開心,既想她這麼傻開心下去,又盼著她能長大。
「真不做新衣裳不打新首飾?那除了馬,你想要什麼,要立時能辦的。」
阿寶想了想:「那我請大妞珠兒來玩成麼?我作生日,當然要請她們來。」她自然不能像裴珠請客這麼闊綽,五兩銀子就很寬裕了。
陶英紅笑了:「那也行,五兩銀子撥給你,你自己看著辦罷,多的算你的,少的你自己補上。」
到她出閣時,再給她風風光光的辦。
阿寶立時回去開她的小錢匣子,她的錢一筆一筆都由戥子記得清清楚楚的,支上幾文到巷子口買碗餛飩,戥子都能她寫上。
因為正記帳,戥子認的字兒都多起來,有她不會寫的,先空一格,再讓燕草補上。多看幾回,她就能「畫」個差不多的。
辦這種宴,燕草有經驗:「先寫帖子,再想菜單,再安排那日要玩什麼。」
錢不多,又要辦得精緻,燕草動足了腦筋。從送的帖子開始就要顯出與平時宴請的不同來,她在紙上下了功夫。
讓小丫頭豆角去賣花擔上買了一把好荷花來:「要挑那半花的,還是花苞的,咱們養上兩天,姿態更好。」
買來的花插進瓶里,摘下一片荷葉,將荷葉搗出汁來,將信紙拖染,再灑上些雲母粉晾乾,那紙上不僅有荷葉香氣,雲母還生光。
就這,燕草只是堪堪滿意:「雲母少了些,但也差不多了。」若是能放金粉銀粉,紙箋會更美。
阿寶就用這樣的紙寫信請大妞和裴珠過府。
衛夫人接著帖子拍了下腿:「倒把這事給混忘了。」實在是家中不安生,早就該預備起來了。
兩家情分不同,這得送上厚禮,從箱子裡找出彩織綢緞,又選了一對手鐲,再備上幾樣點心吃食。
辦出四色禮來,看著差不多,又吩咐兒子:「那天,你送你妹妹去。」
衛三自韓家回家了,後院裡不再鬧騰,二嫂也跟原來似的,依舊跟在娘身邊,開始著手忙活孩子的事。
可衛三每看她一眼,便渾身難受,一個人變了,是從眼睛先變化的。
就這樣,他那二哥還覺得好呢。
老婆不鬧了,小妾要給他生兒子了,他又變回好脾氣的樣子,還對衛三說:「老三啊,你也抓點緊。」
「抓什麼緊?睡個通房還是妾?弄個庶子出來?叫人瞧瞧咱們家的好家風?」衛三歪在椅子上啃著梨,一口把梨核吐在他二哥腳邊。
說得衛老二面紅耳赤,想要駁,又不知駁什麼。
衛夫人又捶了二兒子一下:「別教壞了你弟弟!他還沒定親呢!」她把家裡這些丫頭看得死緊,可不能再弄出事來。
大妞知道阿寶請她去,微微鬆了口氣,她在家實在是喘不上氣來。
以前她不懂,為什麼三哥不著家,時不時就要跑出門,現在她明白了,她要是也能跑出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