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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螺兒已經挑好了要用的絲繩,既是大婚要戴的,那就得是紅絲金絲,纏在一起打個如意結。
阿寶看大伙兒都高高興興的,便也笑起來:「旁的不成,打結子以我的手勁兒百八十年也不會散的。」
陶英紅又氣她張嘴便胡說,又喜這八百十年的好意頭,抻手擰擰阿寶腮邊肉:「你呀!過了門可不許這麼胡說了。」
她還在發愁旁的事,這好人家的姑娘出嫁,身邊總得有個教養嬤嬤,可阿寶打小就是她帶大的。
哪來的教養嬤嬤和陪房媽媽,現添一個又不是從小帶到大的,要是沒人陪著去,會不會叫裴家的親戚們看低了阿寶。
這個還是跟衛夫人見了面,陶英紅才想到。
「你也知道,我們大妞也沒有,我就從崇州跟著的老僕里挑了一個出來,充作教養嬤嬤,阿寶呢?要怎麼辦?」
兩家辦喜事,一樣是武將出身,一樣是嫁給京中高門,互相學,互相教。
「這……你們家原來比咱們可富裕多了,你還有老僕,我們在崇州,好的時候也不過是雇個人用。」
到哪兒找個貼心的去,這事兒還得問阿寶。
阿寶一聽,先把她作夢的事排到後頭,眼前要緊的事先辦。
擺擺手道:「不必要什麼教養嬤嬤,就我房裡四個丫頭跟著,陪房的人家就在府里挑兩房,我記得灶上娘子一家子,還有院子裡收拾瓜果守門的一家子。」
「人也太少了,太簡薄了。」
裴家要是來問得給少夫人的下人們預備幾間屋子,十間都不滿,說出去也不好聽。
「也不少,四個丫頭,兩房人家,正好是整數,也不必再添減了。」
就跟曬嫁妝是一回事兒,家裡有多少錢,就辦多少事兒,她一點也沒覺得自家拿出來的東西就寒酸了。
「把上回的人牙子叫來,府里得再添些人,還有,去把李金蟬叫到我屋裡來。」
紅姨住得再近,也不能時時勞動她過來管事兒,大事紅姨來管,小事兒得有人接手。阿寶看了一圈,打算把李金蟬升起來當管事娘子。
結香叫來了李金蟬,一路走,李金蟬一路惴惴,好聲好氣問結香:「妹妹可知道姑娘叫我,是為了什麼?」
結香也不知道,只是看姑娘的模樣,像是剛進府那些天。
她一笑:「姐姐莫慌,我猜,姑娘是在點兵點將。」
李金蟬是後來的,沒見過阿寶擺開長案,徵兵招人的樣子,聽結香這麼說,心下難安。她在老爺院裡自來是規規矩矩的,府中也不是沒人嚼她的舌頭。
她也自知是行院裡出身,被人背後嚼舌,在所難免,有些什麼,也都忍了過去。
她忍了,小丫頭豆角卻不能忍:「我替你告訴姑娘去!」
李金蟬還不願意,她怕姑娘各打五十大板,往後她在府里存身更艱難。
誰知豆角一說,姑娘當真罰了那個嚼舌的,說再有下次便將人退回人牙子那兒。從此李金蟬才算是在林家安了身,學裁衣學針線,還學怎麼打理房中事務。
李金蟬先給阿寶行禮:「姑娘。」
阿寶對她道:「你這大半年裡,將正房的事兒,打理得很好。」四季衣裳三餐飯食,正院的丫頭小廝們領月錢,排班,病休,她都安排得妥當。
就連阿爹屋裡的錢物,也收拾得好。
李金蟬嘴角含笑,剛要謝姑娘誇獎她,就聽見姑娘說。
「自明日起,你每日到我房中來,逢單下午來,逢雙一早就來。」單日她得去上學,「把府里各處的人、事、物都理理明白。」
李金蟬抬頭望向阿寶。
阿寶沖她點點頭:「外院有外院的管事,內院也得有內院的,你來當這個管事。」
「我?我能成麼?」
「這有什麼不成的。」一時不成,那還有三四個月能學。本來家中人少事少,等到她嫁人,家裡最要緊的就是阿爹的院子。
李金蟬一路回去,都像踩在雲里。
豆角看她腳步浮著,還跑出來扶她:「怎麼?姐姐腳又疼了?」
她搖搖頭:「不是。」她的腳放了大半年了,越走越穩當。萬沒想到,姑娘會讓她當管事,「豆角,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作夢?」
豆角當真上手掐了她一下,李金蟬這才如夢初醒,這輩子再沒想過,她還能當管事。
人牙子來府里,阿寶也還要兩房人家,守大門和灶上的,都先把人領來。
兩邊人手也要交接,做飯還得看手藝如何,先讓灶上門房的帶一帶新來的人,看規矩看手腳,再看品性。
還有五個月呢,總得能出兩房得用的。
不能她出了門,家裡就運轉不開,也不能煩著紅姨。
阿寶牢牢記著紅姨在她夢中那焦枯的臉色,她這些日子還盯著紅姨食補藥補,一天都不許斷。
一氣兒把兩件事都安排好了,就見紅姨笑眯眯看著她。
光看她辦事這麼明白,倒不擔心她嫁進裴家支應不來,伸手摸摸阿寶的腦袋:「就算沒有教養嬤嬤,咱們也不怕。」
「本來就不怕麼。」阿寶抱住紅姨,「只要紅姨你好好吃飯好好喝藥,我就一點擔心都沒有。」
陶英紅又伸手擰她一下:「好好吃藥,是誰沒好好喝藥?把藥偷偷倒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