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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書,去珠兒院子裡問問。」
話音剛落,立春來了,立在書房階下,躬身稟道:「少夫人說今兒她就宿在七姑娘那裡,讓少爺不必等她。」
立春在階下站了許久,好半天才聽見裡頭傳出少爺的聲音。
「知道了。」
立春聽著這聲音有些發悶,不由抬眉看了眼書房,只瞧得見光,看不見人。
悄聲問青書:「要不要給少爺預備些夜點心在梢間溫著?」戥子結香跟著少夫人留在七姑娘那裡,卷山堂就只有她們幾個丫頭在。
青書擺手,也壓低了聲回她:「不必,少夫人不在時,少爺從來都是睡書房的。」
立春一直在松風院,哪知道這些,聞言微驚,剛要說什麼,屋裡果然傳出少爺的聲音。
「青書,鋪床。」
裴觀獨宿一夜,第二日早膳也沒見著阿寶,進宮之前,他特意吩咐:「告訴少夫人,我夜裡回來用飯,叫廚房做暖鍋。」
青書傳給立春,立春跑進二門傳話。
裴珠聽見她哥哥巴巴的要吃暖鍋子,咬著唇笑了:「哪裡是想吃暖鍋子,是催嫂嫂回去呢。」
阿寶臉不紅:「那是自然,他不想我想誰?」
反將裴珠說得面紅,拍了阿寶一記:「呸,也不知道羞。」
兩人鬧作一團,小滿來了,進門就笑盈盈的:「夫人請少夫人和七姑娘去。」
裴珠一路惴惴,剛進上房,就見裴三夫人身前的床桌上,擺了只描金龍鳳雙喜的紅漆盒,盒中一對玉雁,一張紅帖。
剎時滿面羞紅。
裴三夫人笑道:「姑娘家總有這樁大事,羞什麼,快過來。」
阿寶牽著裴珠的手,拉她坐到桌邊。
「許家派人來說了,一時著急尋不到活雁,等到納吉的時候定會送一對來。」先用家傳的玉雁當作問名禮。
這些想必是跟朱娘子打聽過的,裴觀與阿寶成親,除了活雁,還有一對水晶雁。
別家可能還會玩些虛的,但許夫人說是家傳玉雁,那就是家傳玉雁。
果然一瞧就是老物件,確是許家代代娶婦用的納吉禮。
裴珠低頭不語。
「方才換了庚帖了,明日去占吉凶,過些日子,許家就送聘禮來了。」
朱娘子清早上門來時,裴三夫人看她神色,就知她還有些發懵,忍不住心底發笑:「去過許家了?」
「是。」朱娘子為了裴家探花郎的婚事,跟三夫人也算是老相識,「許家夫人真是,非同一般。」
朱娘子當了十幾年的官媒人,就算兩家有意,她照例也要問一問男家的情況,讀書也好,相貌也好,總得有幾樣長處。
許夫人聽了,報菜名似的:「許知遠,年十八,獨子。舉人功名,模樣你也瞧見了。」
許知遠站在屋中目瞪口呆,這要是沒有裴家的親事,誰家願意跟他家結親?
朱娘子見過難纏的,見過眼高於頂的,還見過明明自己兒子是個矮樹墩還非要找個天仙來配的。
可她再沒見過這麼實誠的!
她這十幾年的官媒也不是白當的,幾句話就大概明白許夫人的性子,聽著還連連點頭:「許公子真是百里挑一,我這就回去預備禮品,明兒天一亮就上裴家去。」
朱娘子還想說一說套話,雖是兩家都有意願,但該做的功夫還得做。
誰知裴三夫人聽了朱娘子的話就樂了:「成啦,不必說那些,換庚帖罷。」
五天的功夫,許家便把聘禮送來了。
花廳里擺滿了紅漆盒子箱子,裴三夫人叫來阿寶一道去看,頭一盒便是五兩彩絲並一對鹿皮。
裴三夫人說按規矩來,許家就當真按規矩來辦,這五兩彩絲和一對鹿皮是依周禮,現今可沒幾家人還用這舊禮了。
爾後是兩盒金器,打開一瞧是兩套赤金打的頭面。一套是蓮池鴛,一套是福祿壽喜,各十三件,件件都做工精細。
這麼短的時間就辦來,只怕花費頗巨。
八箱綾羅綢緞並各色毛皮,兩箱香料,還有就是一小匣金錠。
就是裴三夫人看來都有些吃驚:「這許多?」雖說聘禮是看男家財力如何,可五天就能送來這麼多,確是十分有誠意。
這還真是擺出娶仙女的架勢來了。
「來送聘禮的管事說了,這是他家少爺親自辦的。」
有了這句,裴三夫人細看那幾箱衣料,荔枝、石榴、葡萄,還有柿蒂紋。
裴三夫人略翻了翻,喜慶倒是喜慶,可怎麼全是水果吃食?
半晌她嘆了句:「倒是比六郎略強上些。」六郎挑的那些個衣料子,都是老太君們穿的。
裴三夫人問阿寶:「莫不是我說選了心最誠的,這才送來這麼多?好顯得心誠?」
阿寶把那聘禮單子掃過一遍,實在記不住這麼多,只告訴裴珠:「滿滿一屋子呢,金的玉的寶石的,樣樣都有。」
看裴珠不說話,知道她不是計較聘禮多少的人。
「你放心,趁著年裡,讓你們倆見一面!」
回去便纏裴觀:「你把許知遠單獨請來,讓珠兒和他在花園裡見上一面。」
裴觀雖是兩輩子認定了這個妹夫,但讓要未成親的妹妹妹夫私會,他立時蹙眉搖頭:「於禮不合。」
阿寶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你可別拿這四個字糊弄我,於禮要合,你怎麼寫信給我?怎麼送我東西?你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