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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一路往上房去,一路想辦法。
她問燕草:「我一共有多少銀子?」
燕草飛快報了個數:「姑娘帳上有三千八百兩,等秋日裡莊頭上的出息一來,大約能了四千五百兩。」
阿寶出門子的時候,銀錢並不多,拿張皇后賜下的幾個金元寶來壓箱底。
這三千兩都是她嫁人之後攢下的,有裴觀給的,裴三夫人給的,她不計較這些,心裡只有個約數,沒想這麼多。
「現銀多少?銀票多少?」
「現銀只有二百兩,銀票有散錢的,也有大額的,大額的得在銀莊裡兌。」小額銀票即去即換,大額的就得等上一等。
「上面的法子不成,咱們走下面的路子。」阿寶讓燕草回去開箱子,之前那一二百兩的小錢,只怕不夠疏通。
大錠的現銀和銀票都給陳長勝一些。
「讓他跟衙門小吏套套交情,或是送水的送菜的,或是看守,打聽打聽消息。」上面打交道難,這些小吏卻可以走動走動,起碼能報個信兒。
「是。」燕草領命去了。
阿寶也走到了三房正院。
她剛邁進腿去,裴珠便滿含希冀望向她。
阿寶輕輕搖了搖頭,問:「娘醒了沒有?」
裴珠點點頭,對裴三夫人輕聲道:「母親,嫂嫂回來了。」
萬醫婆施過針,裴三夫人一口氣緩了回來,正在喝湯藥,聽見阿寶來了,趕緊叫她:「怎麼樣?」
阿寶還未說話,大房來人請萬醫婆過去,說是二伯母人也軟過去了。
等屋裡人清得差不多,阿寶坐到裴三夫人身邊:「娘,我要想法子見六郎,若有逾矩之事,還請娘擔待。」
裴三夫人一輩子經過最大的事兒,就是兒子重病。
她眼睛裡含著淚,實想不到阿寶能幹什麼逾矩的事,卻一語問到了關竅:「你大伯母不允?是不是?」
「是。」
「那……」裴三夫人這輩子,在家時從父,出嫁後從夫,夫死又從子。
這會兒兒子關起來了,一家男人都關起來了,一時之間竟沒了個能聽憑的人。
她抖著嘴唇,半晌才道:「你只管去辦罷,要銀子我這裡有,就算六郎出來,我也不許他怪罪你。」
阿寶的心弦一直緊崩著,她長到十六歲,還沒辦過這樣膽大的事。
聽見裴三夫人這話,鼻頭一紅,吸吸鼻子,哽聲:「好。」
第162章 【二】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還未進左右諫司, 就覺出事情不對。
他身邊那個綠衣小官兒,神色間對身後那兩個皂隸頗為忌憚。
經過朱雀街時,小販遊人許許多多。本該是那兩個皂隸在前引路, 將衝撞的行人趕開, 可綠衣小官卻先一步開口:「還請裴大人往這邊走。」
裴觀目光在小官和皂隸身上掃過,他微微一笑:「好。」
那綠衣小官看他十分好說話, 松得口氣。
裴觀讓身在內側走著, 對方才開口的那位綠衣小官道:「貴姓?」
「不敢當, 下官姓馮。」
「馮瑞?」裴觀叫出綠衣小官的名字。
綠衣小官一驚:「裴……裴博士還認得出我?」
裴觀笑了:「你們曾同窗讀過書, 我記得你。」其實剛一見面,裴觀還沒想起他來, 走這一路,又說這些話,他慢慢想起來了。
他與馮瑞確曾同窗過一年,後來他一路升到最高堂率性堂, 馮瑞則還在正義堂, 未能升堂讀書。
再後來,裴觀又回到國子監當了博士,為監生們授業。那會兒的馮瑞依舊還在下三堂,勉強往上升。
「你我如今官階相同, 就別客氣了。」
若論官位, 確實同屬八品,裴觀也是穿綠官袍的。但他這八品與別的八品又有分別,何況他還當過馮瑞幾天的老師,是以馮瑞才在自謙是「下官」。
馮瑞連連擺手, 二人就這麼攀談起來。
裴觀又問他尋常在有司中做些什麼, 這才知道他是選補進左右諫司的。
他面上不露, 反而顯得興味更濃:「哦?那你是今歲才選的官罷?」六部歷事初選之時,每一個人都是裴觀經的手。
後來處處都要人,這才放寬了人數,在國子監中讀書快滿十年的監生,都先優選。
因十年期滿還考不中的,就就要退監回鄉去了。裴觀為這些監生開了個選吏的口子,讓他們十年寒窗不致一事無成。
馮瑞便是快滿十年的監生,初選沒選上他,他曾想走走關係。可裴觀要錢有錢,要才有才,哪是他能走得動關係的。
沒成想,十年之期將要期滿前,他選上了。
先是當小書吏,今歲科舉,他終於中了,這才升上官兒。依舊還在左右諫司供職,尋常作些抄案卷,抄信的工作。
沒想到他因人手不足,頭回被派外出辦差,就辦到了裴博士家中。
那兩個皂隸,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裴觀與馮瑞說個不停,有時說說國子監讀書的事,有時又說說街面上的鋪子,哪家的面好吃,那家的餛飩好吃,都放鬆了戒心。
裴觀依舊面上帶笑,壓低聲音對馮瑞道:「究竟所為何事?請馮兄告知。」
馮瑞變色,差點就要被那兩個皂隸瞧出來,裴觀錯開半步,用身子擋住他。
「是……是……」馮瑞這人,膽子不大,又想答又不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