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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嫁妝單?那個不是早都看過了麼?
一角一角掀開繡花包巾,露出書冊,上頭竟連名字也沒有。
待裴珠翻開第一頁,指尖一縮,臉紅的似要滴出血來,怎麼是這種東西!趕緊用包巾一卷,塞到床格抽屜中,藏得密密實實。
再多瞧一眼,她人都要燒起來了。
阿寶這頭剛給裴珠送了書,腳步才邁進卷山堂,就見陳媽媽一身簇新的衣裳坐在裡頭:「少夫人可回來了。」
「媽媽有什麼事?」
「大好事!」陳媽媽笑了,「請少夫人換了衣裳,隨我來。」
換衣裳?阿寶這才看見羅漢榻上擺了一套新衣。
今日確實是除服了,但除服這天也沒有放開了大吃大喝。
這是裴三夫人特意吩咐的,特別是對阿寶:「你年輕,可別不知保養,守完了孝得慢慢吃葷,萬一貪多滑了腸,往後一碰葷腥就要滑腸的。」
阿寶才不會說她中間已經吃過,連連點頭:「我知道,六郎也吩咐了,讓廚房先給我上肉粥,肉餛飩,先慢慢吃起來。」
一大早就是老母雞湯吊的湯頭,下了鮮肉餛飩。
阿寶先喝半碗清湯,再加上辣油,香得不行,今兒光是早上的餛飩,她就喝了兩碗!
「是不是辦席呀?」阿寶問,「我這一身是今兒早起新換的。」本來挑了胭脂紅的衣裳,可裴觀說,胭脂紅太輕。
就得是大紅寶藍,上身才好看。
這才換了件玫瑰紅織金萬字流雲的薄襖,走了這一路,已經微微出汗了。
「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陳媽媽催促幾個丫頭給阿寶換上衣裳鞋子,紅的倒像是喜服的顏色。
「又不是吃喜酒,怎麼穿得這麼喜慶呀?」
螺兒給阿寶梳頭,特意將姑爺送給姑娘的紅寶石石榴髮釵拿出來,給姑娘簪上。
又要給她上妝,阿寶只覺得古怪,在家又不出門,幹什麼還點胭脂?畫眉毛?
等她上完妝換完衣,外頭天都黑了,立春戥子點上紅燈籠,陳媽媽扶著阿寶:「走罷。」
走到魚樂榭,處處點著紅燈,貼著紅喜字。
陳媽媽把阿寶往屋裡頭一推,跟著幾個丫頭七手八腳把門關上。
屋裡陳設是跟喜房一模一樣,阿寶回頭就見裴觀坐在桌邊,桌上已經斟了滿杯的合卺酒。
「這是……」
裴觀微微笑道:「這是母親預備的,咱們的喜房沒擺滿一個月,她特意安排了。」
他早就知道了,不僅知道,這屋子還來過好幾回,那案上的喜上梅梢就是他親筆畫的。
阿寶聞言鬆了口氣,往繡凳上一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賣孩子呢。」
第196章 夫妻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早早換上一身紅衣, 在喜房中等了阿寶許久。
眼看日暮將夜,魚樂榭四面都點上燈,橋畔水上星星點點。裴觀望著燭光燈影, 比成親那天還更心焦些。
誰知阿寶進門頭一句話, 竟是說這個。
裴觀臉色微滯,他方才想著好容易除服, 今天再不用夜半吹風喝涼茶了。這話一出, 把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全給打斷了。
阿寶四處瞧過, 真跟成親時的喜房一樣, 案上沒有金紅龍鳳花燭,卻也有一對紅燭。
「娘真是用心。」
「我呢?我就不用心?」裴觀看她似平日那般, 沖她招招手,帶著她去看房中陳設,「這喜上梅梢是我畫的。」
他知道阿寶不愛牡丹圖,特意畫了兩隻喜鵲。一隻挨著另一隻, 大一些那隻, 似在給小的那隻梳理羽毛。
阿寶擺弄幾下那座畫屏:「你這眼睛是怎麼點的?怎麼不管轉到哪兒,這鳥的眼睛都像在看著我?」
裴觀自謙自己並不擅畫,只是大家子弟,琴棋書畫都要通而已。
他畫這隻喜鵲, 點眼時不由自主想到阿寶的眼睛, 畫完拿去裝裱。母親看了都咂咂稱奇:「這隻圓滾滾的,眼睛大大的,瞧著還真像阿寶。」
裴觀牽住阿寶的手,帶她再往內屋中去。
妝檯上百年好合鏡, 鏡前擺著一條紅色金泥帶, 一把龍紋玉梳。
阿寶順著裴觀的目光拿起那條大紅泥帶, 又看了眼龍紋梳,看裴觀期盼的目光,她猜到裡頭大概是有什麼好意頭。
「龍…鳳…呈祥?」阿寶一字一頓,她剛說出來就知道不是,裴觀的目光微凝,臉上又像是要嘆息的樣子。
「鳳髻金泥帶,這龍紋玉掌梳。」裴觀沒有嘆,反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些,指掌在她掌心虎口的老繭處,細細摩挲。
他動作極輕柔,阿寶覺得掌心裡直痒痒,想要笑又咬唇忍住。
她大概知道,今天算是第二回 的洞房花燭。
「走來窗下笑相扶。」裴觀也一字一緩,牽住她踩到床前踏腳上。
床帳中掛的香包,也是裴觀親手合的香。這回合的不是淡香幽香,人才剛靠近床帳便聞見香氣馥郁。
這香氣她曾聞過的,成親那天夜裡,帳中就掛了這個。
她當時不懂,還曾傻乎乎問裴觀:「你不是只愛竹香檀香氣麼?這香這麼濃,怎麼掛這個?」
裴觀只似笑非似望著她:「明日你就知道了。」
沒等到第二天阿寶便知,帳中香濃郁,是為了掩蓋住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