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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想說這料子揉得有多軟和,又臨時改口:「也沒旁的事,只是想問問公子這幾日胃口好不好?要不要我給他做個水飯開開胃?」
白露又低頭找補一句,「我是進來侍候公子的,又不是去卷山堂享福的,什麼也不做,心裡頭髮慌。」
侍候公子,本就是婢女的本分,她這麼說,挑不出錯來。
公子只吩咐過不讓白露進留雲山房,也沒說不讓她侍候。
是以松煙道:「這幾日公子一直用得少,也就太太那兒的八仙藕粉每回都用了。」
白露大喜,果然這幾日天天給他們送吃的有效果,總算撬開了松煙的嘴,她依舊笑:「明兒要是天熱,我就做了水飯送過來,也有你們的。」
「那就多謝白露姐姐了。」
松煙轉進內室,將白露做的衣衫放進櫃中。
公子自去國子監讀書,在監舍中便過慣了自己動手的日子,並不要他們貼身侍候,連沐浴也是放好水,他自己來。
松煙將衣裳擺好退出來。
裴觀走進內室,解衣散發,浸在水中還在想,得提醒林家。
若不是讓青書來報,他還不知太子這麼早就想在馬政上伸手。
這些事,上輩子也發生過嗎?
送美人確實是齊王一貫用的手段,齊王府中美人如雲,豢養的歌伎舞姬時不時便會送到某大人府上。
但這會兒還早了些,此時齊王還沒開始他的「美人計」。
張萬成後來如何投了齊王的,裴觀並不清楚,但他現在還是太子的人,在詹事府中也算能辦事的。
後來他與齊王……倒也稱得上是臭味相投。
想到自己原來也是那髒水潭子裡的一員,裴觀眉心緊蹙,撈起澡巾搓了兩下,胳膊搓紅一片。
那年,若非有人誣告父親生前寫下禁書,還私印成冊,眼看就要抄家滅族,裴家又豈會向齊王低頭。
裴觀緩緩吐出口濁氣,思緒回籠。
不論跟太子相交還是跟齊王接近,對林家都絕非好事。
陛下最忌諱這些,景元八年就曾因為太子私宴大臣而雷霆震怒,削了好些官員。
跟著太子便參齊王遲遲不肯離京去往封地,私下給臣子送金銀美人寶馬,金銀之多,覆蓋之廣,超出陛下的許可了。
陛下頭一回對齊王發了那麼大的火,齊王那次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松煙又提來一桶熱水,低頭送進內室,室中水氣氤氳。
他一抬頭,就見公子閉目散發,眉如鋒刀,水霧中雖瞧不清神色,但松煙連氣也不敢出,
輕輕擱下,又退出去。
裴觀泡到水微溫,伸手想提桶加熱水,一時竟沒提起來。
大病之後,他的身體差了很多,子夜時分偶爾還會心口一麻。
太醫摸脈,又沒有病症。
不是身病,便是心病,裴觀攥拳使力,提起水桶添進盆中。
外面青書換了衣裳,擦洗過又回來聽差,松煙把白露做的那兩塊點心給他:「白露姐姐做的,特意給你留了。」
青書盒上蓋子,不著急吃,這東西是葷的,到夜裡公子歇下再墊肚子。
看松煙提起白露,對他道:「你可別替白露到公子跟前賣好。」
公子差他辦的事兒,松煙也不詳細,可別瞎賣好,往後進門的那個,才是公子心尖上的人。
「什麼意思?你知道點什麼?」
白露做的點心,味兒是不錯,可他們又不是那等沒吃過沒喝過的人,誰還沒吃過幾塊官府內造的點心呀。
松煙一肘子:「賣什麼關子。」
青書老神在在撣他一眼:「你聽我的,錯不了。」
白露那想頭,誰還不知道?原也沒錯,可這事兒,得看公子樂意不樂意。公子擺明了不樂意,她想也是白想。
松煙嘖一聲:「那明兒的水飯你別吃。」
「我憑什麼不吃,咱們吃的喝的,哪樣不是公子給的。」別人休想拿這個來拿捏他,青書問,「明兒我還出門去,夜裡要不要給你帶點曹家炒雞雜?」
松煙一聽就樂:「多帶點,我請客,哎,公子到底叫你幹什麼事?」
「不該問的你少問。」
松煙也承青書的情,青書與白露素日並無芥蒂,他這麼說定有緣由。
待公子沐浴出來,松煙進去收拾浴桶和換下的衣裳,方才他還真想提一嘴新裡衣的事。往後只要公子不問,他一個字也不多吐。
裴觀當然是不會問這些的,丫鬟們做衣裳鞋子,精心一些,難道還要在他面前表功不成?
他寫了張帖子,交待青書,明日送到林府上。
想來想去,只有請韓征來,將這事告知林家。
春夜裡花氣熏蒸,浮香滿院。
阿寶沒心思吹風,到快熄燈了還在問:「爹回來了沒有?」
戥子先還答她:「沒呢。」
後來戥子也困了,連聲打哈欠:「二門這會兒都落鎖了,就算現在回來了,你還想幹嘛去?」
還想去拍門啊?就算真的那個什麼了,那也只能那個什麼嘛!
戥子開竅早,她心上人都換了三四茬了,平日又不用練鞭子,聽聽東家長西家短的,也知道個大概。
只阿寶在床翻來滾去睡不著:「我要喝涼茶。」
戥子只好爬起來給她倒,阿寶愛喝涼的,每日得給她涼上好幾壺水擺著任她喝。